第三十八章：百年不臣心

北秦都城，刑部大牢内。

孔雀亶亲自押着龙川，走过阴森昏暗的通道，来至最里面一间牢房前停下来。

他拿钥匙打开牢门，将龙川狠狠推进去，再锁上门，隔着铁栏问道：“你在圣殿上说的‘心知肚明’是何意？”

龙川嘴角微挑：“孔雀心本就不愿联姻，凤王被害，她迫不及待把罪名强加于我，便可取消这桩婚事啦。”

孔雀亶冷笑道：“待刑部开审，不怕你狡赖否认。”

龙川眉梢一扬：“杀人不过头点地，查案先要问动机，我为何要毒杀凤王？你们连理由都编不圆。”

孔雀亶语气笃定：“这不用我们编，就算你死活不招供，东颂朝廷也得给我大秦一个交代的！”

圣殿里外，鲜艳喜饰皆已撤去，就连小花园内红色花簇，都罩上了素白幛布。

孔雀心“闺房”中，她听罢孔雀亶所述，龙川在大牢的言辞，秀眉紧蹙：“这小子不好对付，切不可掉以轻心。”

孔雀亶不耐烦道：“依我说，干脆一杀了之。”

“不能杀，他是成大业的亲生子，手握此‘筹码’，才会令那位权倾朝野的开国公心生忌惮。”孔雀心胸有成竹，“我想改变原计划，与其挑起秦、颂之战，不如争取东颂支持咱们，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要强。”

孔雀亶一

愣：“龙川不是成大业的螟蛉义子吗？”

“婚礼前两天，你从雁园接他回来”孔雀心遂把那日在这居室见到龙川的情形说了一遍。

孔雀亶怀疑道：“无缘无故，他进你屋子干嘛？是不是发觉了啥秘密，怕被灭口，因而信口胡诌？”

“当时看龙川的表情、语气，很真实自然，述说身世之言也清晰流畅，不像临场现编，而且后来我检查过屋内，并无异样，胭脂盒里的毒药也还在。”孔雀心解释道。

孔雀亶心里仍感不安，忽然“咣咣咣”，响起了敲门声，听见外面的阿翎禀告道：“圣女，大祭司请您去凤安宫，商议要事！”

内苑，凤安宫偏殿，素烛摇曳，白幔低垂，上下人等皆全身缟素，沉浸于悲悼的氛围中。

此刻在座的，只有凤家主和雀族长、大祭司三位，因为他们所议‘要事’，关乎北秦国运，其他人也没资格参与。

孔雀心面带哀容，姗姗而来，向着殿内供奉的凤王灵位肃然行礼。

凤家主招手让她落座，叹息道：“如今王上不幸遇害，除了查明真相，缉拿真凶，葬礼亦乃重中之重，唤圣女前来，是想问问对此事的意见。”

孔雀心神情恭谨：“您们皆为我大秦股肱之臣，有何主张但请直言，我必定遵从。”

雀族长沉声道：“依照旧例

，先王归天，应由新王主持操办国丧。”

大祭司听了这话，心中一动，顺口搭音：“也对，国不可一日无主，大王子虽年少，幸而聪敏睿智”

“且慢，”雀族长猛摇头，“他生母娴妃出身低微，岂配执掌江山？老夫认为，静妃之子，理当继位。”

凤王虽年过花甲，却子嗣不盛，膝下仅二子，长子为一名宫女所生，今年十三岁，次子母亲则是雀族长的女儿静妃。

凤家主眉头皱起：“可二王子刚两岁，立君自然应立长。”

雀族长反驳道：“此言大谬，立君该立嫡。”

“静妃并非王后，其子又怎算嫡子？”凤家主反驳对方的“反驳”。

雀族长不悦道：“先王后去世多年，王上因难忘故情，才坚决不封新后，但后宫一直由静妃主理，她已是实际上的王后。”

凤家主不肯赞同：“未正式册封，便不作数。”

雀族长“据理力争”：“静妃为照料王上倾尽心力，论贤德更无出其右者，何必拘于那些虚文缛节？”

凤家主冷然道：“二王子是你的亲外孙，你这般推举他，私心未免太明显了。”

雀族长双眼中怒火隐隐：“我雀族为大秦基业，百年来殚精竭虑、披肝沥胆辅佐历代凤王，若要谋私，也不会等到今日！”

偏殿内的气氛紧张起来，大祭司

见状，暗叹一声，打圆场道：“新王人选乃一国之本，咱们还是从长计议吧。”

夜色深沉，都亭驿后园小院。

遭受软禁的天狼、金小攀和伏现鹿，全聚于正屋中，一边喝着酒一边“议论”今日婚礼上这场惊天变故。

院子里，几名王宫侍卫奉命把守，其中一人不满道：“哼，王上驾崩了，他们还有心情饮酒！”

“这仨又不是咱大秦子民，”旁边侍卫紧盯窗纸，见透出来三条人影不时晃动，放心道，“咱们尽到监管职责就行了。”

与此同时，惨白月色笼罩下的北秦王宫一片萧瑟肃杀。

外苑西南角，内务司。

后墙外，两个黑衣人纵身越过墙头，轻飘飘落在院内。

打头的大祭司，迅速辨别了一下方位，带领同伴找寻到“殓房”，凤王的“梓宫”亦停放在这里。

她低声嘱咐：“大将军稍待，我过去定住那些侍卫。”

对方点点头，月光照着他略微仰起的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