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楚歌听出金程昱是想要喜悦地呼唤自己，然而当前的条件显然并不容许他这样放肆，只得以那有些沙哑的语气唤着林楚歌，一双黑眼珠中流光溢彩，煞是好看。

心中这样想着，林楚歌一边也连忙关心道：“小昱，身体舒服一点了吗？”

“疼。”小胖子轻轻地摇了摇头，直言不讳，虚弱的模样，让人看着心中有些发疼。

想到致使她如今这一切的不是天灾，而是人祸，林楚歌的心中便更为难过了一些，语气也更为轻柔了一些：“阿姨给你带了你最喜欢的孙悟空模型，是你的小农哥哥送你的。阿姨还给你带了巧克力来，是你最喜欢吃的那个牌子。但是你先得告诉阿姨，医生让不让你吃巧克力？还有，吃完巧克力后会不会乖乖刷牙？”

一句“巧克力”，便已然足够使得小昱眉开眼笑起来，连忙如小鸡啄米一般地点头：“会的会的。”

林楚歌为他剥开金箔糖纸，听着他嘎吱嘎吱地嚼着巧克力，突然跟林楚歌说了一声：“阿姨，我昨天晚上好像梦到妈妈来看我了。”

林楚歌为他剥巧克力糖纸的手微微一凝顿，想起了昨晚金浩天跟自己说的那些话，却很快便掩藏了

过去，只轻声地应了一句：“嗯？然后呢？”

金程昱犹豫了一下，连带着咀嚼巧克力的动作都停滞了好一会儿，这才带有些疑惑地轻声道：“我梦见妈妈一直在床边对我笑，后来爸爸就进来了，然后爸爸一直跟妈妈说对不起，看起来很难过的样子。好像还哭了，就在那儿……”

小昱一边说着，一边指向自己身后的枕头边，突然间“咦”了一声。

林楚歌循着她的指向望了一眼，但见那枕头上正有着一处颜色看着像是比旁侧要深一些，如今虽然已经差不多干涸了，但是仔细看的话，还是隐隐约约能够看得出些许踪迹。

小昱如今显然也在端详着那处痕迹，带有些困惑地自言自语道了一句：“不是梦吗？”

“大概爸爸也有自己的烦心事吧。”林楚歌轻声安慰了一句，心下已然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只伸出手来摸了摸小昱头顶上柔软如云的头发，“小昱每天能够健健康康的，你爸爸就会很开心了。”

林楚歌本不过是一句安慰的话，然而却见小昱乖巧地将口中的巧克力全数咽下，忽然间认真地盯着林楚歌的眼睛说道：“我觉得现在就很好了。”

“嗯？”林楚歌被这

突然的一句话引得微微发愣，只望向骤然说出此话的小胖子，不明白平日里脑子似乎一直都不太灵光的他为什么会骤然发出这样的感叹。

金程昱轻轻地叹了口气，虽然还是孩子稚嫩的面相，然而却已然隐隐约约地透露出了些大人的姿态：“爸爸希望看到我乖乖地躺在病床上，就像是妈妈一样……不是吗？”

林楚歌的心猛然一跳，突然想起昨天晚上金浩天对林楚歌说的话：小昱他其实心里什么都知道。

好似是怕林楚歌领会不了，小昱还特地又补充说明道：“爸爸好像希望我能够一直在这里住下去，小时候，在我记事的那一年起，只要妈妈肯乖乖地住院，爸爸好像便对妈妈特别温柔。所以我想，爸爸应该是希望我一直在这里的，就跟妈妈一样乖乖的就好了。”

小孩子对于事情的领悟尚且还不够全面，不知道上一辈的恩怨情仇，也不知道报复为何物，但对于人的情绪感知却已然这样清晰鲜明了，这或许是连当时的金浩天也想不到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医院不是一个好地方，我一点也不喜欢这里……一点色彩也没有。他们也都不放孙悟空，放得什

么熊出没，我不爱看，我一点都不喜欢熊。”

小昱皱着一张包子脸轻声抱怨着，却突然间又舒展了开来，轻而愉悦地说道：“但是爸爸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一定不会忍心看着我难受的。我想他只是为了让我不要待在之前那个家里……毕竟爸爸一回家，爷爷奶奶就一定会跟他吵架，吵得很凶。所以才想着让我住在医院里，这样爸爸就能够经常来看我了，还有医生和护士照顾我，我也不会害怕在家里突然间晕倒没有人照顾了，对不对？”

金程昱如今的心情看起来的确不错，说了往常都没有的那样多话，虽然因为词句表达有些艰难，而显得有些磕磕绊绊，但自他上扬的语调中，依旧还是可以看出来他是出自真心。

林楚歌看着小昱那张充满希冀的脸庞，但觉得鼻尖无缘由地发起酸来，偏偏还得保持着面上的笑容，轻轻地对着他点了点头：“对。”

金浩天说得没有错，眼前的这个小孩子心里或许什么都知道，只是她将其一切都想成了光明的那一面，即使上天没能全心全意地对待他，然而他对于世界仍旧抱着无限的善意。

“林阿姨。”林楚歌正出神着，衣角突然被一

只小手拽了一拽，林楚歌低眼看去，正望见小昱如今正睁着一双圆圆的眼睛看着林楚歌。

林楚歌也是这时候才发现他如今好似是又瘦了，原本是肉嘟嘟的一张脸，如今少却了双腮的丰润，更显得下巴尖尖，而那双眼睛也愈发的大而圆，泛着奇异的黑，却又是那样的明亮。

看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