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将渐渐归于天道。”
她望着山下,道:“对于此事,我早有猜测,又用生生造化台推演,所差无几。仙道皆知,有一帝三君十四侯,却忘了究竟为何会有。世间有十四洲,三大气机汇聚之地,一处幻荡山,帝、君、侯皆有属地,吐纳气机,滋养修为,受天道眷顾,最终却要化身气机,回哺天道,正是所谓‘长生’与‘飞升’。只是自先人为使世间不再有仙魔之争,后辈修炼便利,分开仙魔清浊二气,便乱了天地气脉,君侯成了虚名。”
帝君道:“便只有我了么?”
迟钧天道:“化身天道,与天地同齐,我该恭喜你。”
帝君语气淡淡:“我却不想,而你想。”
人与人之间,自然是有分别的。显然帝君并不能感同身受迟钧天对于此事的偏执,迟钧天却仿佛早已料到。
她道:“既如此,瞒天过海偷梁换柱之法,你愿不愿意?”
帝君不说话,只看着她。
他眼中无波无澜却深不可测,整个人并不锋利,只是淡漠,仿佛对万事万物都毫不关心。
因此即使是迟钧天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是不是同意了。
最终,他道:“不妨一试。”
迟钧天却狐疑问他:“你在想什么?”
帝君问她:“你对心魔知道多少?”
迟钧天答:“是修仙心障。”
显然这个回答不能让帝君满意,但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应了一句,便回去了。
至于迟钧天所谓“瞒天过海偷梁换柱之法”,却没有成功。
——这法子当然没有成功,否则帝君后来也不会死去,而迟钧天也不会还活着。
只不过,不是迟钧天的法术出了问题,而是帝君本身出了问题。
八月中的圆月既皎且洁,挂在远方的山顶。
帝君忽然道:“流雪山此时的风雪很大。”
迟钧天道:“怎么?”
“我有个朋友在那里。”
迟钧天道:“你竟也有朋友?”
帝君道:“只有一个,我很喜欢。”
迟钧天“啧”了一声:“真是奇事。”
乌云盖住了月亮,空中有雷声。
古籍记载飞升前有劫雷,大抵是了。
迟钧天继续道:“这可与你太上忘情之道不符,抵抗天雷时,千万莫要扰乱心境。”
帝君没有在天雷下活下来,但并不是因为那位他很喜欢的朋友。
——而是因为他根本没有出手抵抗。
他甚至还分神对迟钧天说了一句话。
他说:“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若你成了天道,却发现天外有天,该如何?”
迟钧天已经顾不得其它,只死死瞪着帝君,看着他低低笑了一下,闭上眼睛。
万千雷霆轰然而下,眩目白光中,有人化为飞灰。
他必定是自愿的,并且决定已久。
不然,那天在殿外与迟钧天交谈时,他不会有那样无波无澜而深不可测的眼神。
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做。
迟钧天不可置信地后退了几步。
叶九琊也不知道。
但是有一个人却好像知道。
这个人站在叶九琊身旁,问他:“你想不想知道他为何要自绝?”
叶九琊转头,陈微尘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边,慢悠悠摇着锦扇。
叶九琊问:“为何?”
陈微尘笑吟吟道:“那你恐怕要去他的幻境看一看了。”
又道:“不过他早就死啦,你倒是可以进我的幻境。”
说完,他叹了口气:“不过我的幻境里放不下别人,你大概也看不见他了。”
未等叶九琊说话,他再叹一口气:“我忘了,你已进三重天境界,我这些甜言蜜语,是再没有用武之地了。”
他来回打量着叶九琊,眼神像一只狡黠的猫儿,随后拉起叶九琊的手:“她是走不出幻境的,我只好等下帮她出来——不过要先带你出去。”
叶九琊没有动。
陈微尘便也不动,只看着他。
叶九琊也看着陈微尘。
他发现陈微尘仍然与当初在沧浪崖下遇见时一模一样。
同样的笑容、同样的眼神,并无一点分别。
他自己却是有变化的。
而陈微尘看出了这个想法——他总是非常善解人意的。
陈微尘道:“叶兄,人总是要变的。”
叶九琊说:“你却没有。”
“因为我不是人。”陈微尘笑道,“叶兄却是,所以叶兄变了。”
他们开始往外走。
雾奇浓,浓且多变,若不是叶九琊一直被陈微尘牵着,怕是早已迷失。
他们也并没有停下交谈。
叶九琊道:“是好是坏?”
“对叶兄是好,对我却有好有坏。”
“为何?”
“叶兄从自己的幻境中出来,境界便上了一层,如今从这个幻境出来,境界便稳固了,只差一点儿,便能最终圆满,自然对叶兄是好。对我自己,冷冰冰的美人固然好看,却不如现在赏心悦目,此乃好处。可叶兄境界一旦高,剑自然也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