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聋了一般,对她突然来访没有丝毫表示。
就连动作——就迟蔓看到的床单上丝毫未乱的褶皱来说
,对方应该是保持这个动作许久了。
她好像丝毫不在意自己的来访,不在意她来的目的,或者是她这个人。
这个念头像是正对着迟蔓的得意兜头泼了一盆冷水,这个女人明明没了将时衍绑在身边的最重要的砝码,她应该惊慌失措才对,或许看到她还会故作坚强,这都是迟蔓预料到的反应,也早早想好了要怎么一点点把对方击垮。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直到现在阮安汐还是完全不将她放在眼里。
“我说,”被病房中诡异的安静压得心头起火,最后还是迟蔓率先打破了沉默,“阮小姐过的很自在嘛。”
空旷房间中突然响起的声音略带嘲讽,与隐约的回音合在一起,更显得有些冰冷。阮安汐的背影终于动了下,却依然没有回应。
迟蔓因为看不到对方的表情心中越发没底,索性上前两步站到了阮安汐面前,刚好挡住了她看往窗外的视线。
落在虚空中的目光骤然改换了落点,阮安汐像是终于回过神来,目光一开始稍有些疑惑,逐渐上移定在来人脸上之后已经变成了平静。
一潭死水一样的平静,让迟蔓心中不满的同时,隐约觉得后背一阵凉意。
不过这丝凉意很快便被她强行压了下去,她细细打量了一番阮安汐的面容,这才又笑眯眯开了口:“刚才原来是我看错了,阮小姐的状态看起来不怎么好呢。”
阮安汐依旧没有理会,迟蔓也不需要她理会,自顾道:“也是,就算是养在自己身边三四年的一只猫狗丢了也都会伤心呢,何况是个孩子呢。”
这句话中的恶意几乎要实质化了,听到“孩子”两个字的阮安汐脸上的淡漠终于也出现了裂缝。
病床上的人本就脸色惨白,这会儿目
光骤然一变,正正对上这份狠戾的迟蔓一时竟然哑了声——她竟然被对方一个眼神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这个念头让迟蔓自觉大为丢脸,失语也只是瞬间的事,很快她也不再掩饰满眼的讥嘲:“怎么,我听说阮小姐把自己女儿弄丢了,还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呢。”
这句话不啻于往别人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阮安汐只觉本已经痛的麻木了的心脏又抽了一下。
昨晚昏睡时,她梦中便反复出现跟小贝在一起时的景象,明明当时只觉寻常的相处,醒来后再回想却难受的厉害。
也不知道小贝到底被什么人给带走了,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会被怎样对待,更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如以前一样跟小豆丁相处。
小贝失踪给她造成的情绪创伤太重,身体的自我保护机能让她清醒了不久便再次昏睡过去,可这次不知是不是因为方才的胡思乱想,梦中的小贝衣衫破烂浑身是伤,哭喊着“妈咪”“救命”之类的话,可她偏偏动弹不得,只能看着小孩被一双脏污的手拖走。
惊醒时她满身冷汗,下意识就要离开医院去找女儿,却硬是被拦了下来。
医生被这边的动静惊动,听她断断续续说完梦境大表同情,可在她要求出院时却又说那只是梦而已。
“梦不都是反的么,说不定您女儿现在正在哪里做客,或者时先生已经带着她往这边赶了呢。”
这是医生当时的安慰之语,可那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最是知道小孩有多懂事了,若不是真的害怕了,肯定不会来她梦里让她担心的。
这个念头让阮安汐格外心神不宁,可偏病房中空空荡荡,她连一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只能用全副心神对漫天神佛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