圩日需赶早,书场也需开早,如今又是四末五初,春夏交替之时,天色亮得极快,所以,寅时(四点)伙计们就要起床洗漱,做开门营业的各项准备了。
苏问是说书先生,不用起得这么早,但卯时(六点)也要到场,掌柜同众说书人定下今日章程之后,便开始正式贴招售票,辰时(八点)左右即首场开讲。
这首场和末场一样,都是半个时辰的小场,上台的大多是些不得意的说书先生,或者刚刚登台的后辈学徒,观众也不是很多,毕竟一大早的谁有闲情来听书?
早上的首场只是炒炒气氛,重头戏一般都排在晌午的三四场,那时早上的圩市差不多就要散了,赶完圩的人们刚好要寻一处地方用午食,也有那闲心那时间去消遣了,就会看看戏班,听听书场,在这勾栏瓦肆里转一圈,晚间再归家。
所以,人,只在晌午时登台,如孟实,作为这孟家书场的掌柜,也是头号说书人,今日他的书就排在第三场,苏问则排在前面的第二场。
孟实将这黄金时段的第三场转给苏问,可以说是给了苏问一个大便宜。
当然,苏问也确实有捡这个便宜的本事。
今日逢圩,人本就多,再加上三日前积攒的人气,观众比上次少了不到三分之一。
少了三分之一?
还不到?
这话外行听来或许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实际很好理解,就一个钱的问题,免费的时候人多,不代表收费的时候人也多。
说书人初次上台,免费开讲,台下肯定有不少听众,反正不要钱,不听白不听嘛,这样到第二次上台,要收人票钱了,那听众数量肯定要断崖式的下滑。
不见一半,那是正常,甚至跑掉七八成,都在意料之内,预算之中。
苏问这才少去三分之一,成绩可以说是很不错了,当初孟实初承家业时都没这么多“粉丝”捧场。
众人厚爱,自不敢负,身穿长衫的苏问从后台走出,直往书台之上走去。
“苏先生!”
“问小哥!”
“今日兄弟几个可是特地来给你捧场的。”
“不要让人失望啊!”
“说的不好,小心退票!”
“伙计,温一壶酒,再来一碟茴香豆!”
“……”
众人招呼,苏问含笑,登上中央书台后,再拱起手来想四方一转:“小子苏问,蒙众人厚爱,今日再登台,继续同诸位说一说那英雄故事,那古今传奇!”
“好!”
满堂喝彩,掌声如雷。
苏问也就势坐下身来,待众人叫好之声稍停,右手捏起醒木往桌上一拍:
酒色端能误国邦,由来美艳陷忠良。
自爱青春行处乐,岂知红粉笑中枪。
台上诗一首,台下人皆静。
定场诗罢,苏问正道:“书接上回,武松带虎巡街,忽在人群之中听闻有人喊叫自家姓名,当即翻身下轿,拨开群众,来到那人面前,推金山,倒玉柱,纳头便拜!”
“那人是谁?”
“竟叫这打虎英雄纳头便拜?”
苏问手中折扇一转,向台下众人笑问道.
“是啊,那人是谁?”
“快说快说,休卖关子!”
众人抻着脖子望他,心中好奇如猴挠一般。
苏问一笑,说道:“此人姓武名武植,乃是武松一母同胞的嫡亲哥哥,还有个诨名三寸丁谷树皮!”
“武植?”
“嫡亲哥哥?”
“三寸丁,谷树皮?”
众人听此,似解非解,不懂得这三者之间有什么特殊联系。
好在,苏问没卖太大关子,当即解释说道:“为何叫他三寸丁,谷树皮?”
“原来是因为这武植模样!”
“他与武松虽是一母同胞,血脉相连的嫡亲兄弟,但长得却是天差地别!”
“武松身长八尺,相貌堂堂,威风凛凛,浑身上下有千百斤力气,纵是景阳冈上的吊睛白额虎,也禁不住他三拳,端是一条英雄好汉,可那大朗武植……”
苏问摇了摇头,叹息道:“那武大郎身不满五尺,面目生得狰狞,头脑长得可笑,阳谷县人见他生得这般模样,便给他起了这么一个诨名,三寸丁谷树皮!”
“原来如此!”
听此,台下众人方才恍然大悟。
随后又有人品出其中深意,出声问道:“不对啊,即是一母同胞,嫡亲兄弟,为何那二弟武松身长八尺,相貌堂堂,兄长大郎却是一个三寸丁谷树皮?”
“对啊对啊!”
“为何?”
“难不成这两人并非嫡亲兄弟?”
“莫不是有人给他爹带了绿头巾?”
“哈哈哈!”
众人议论纷纷,几个不正经的更是讲起了荤段子。
台上的苏问见此,却是一脸严肃的摇了摇头,言道:“非也非也,这武植与武松乃滴亲兄弟无疑!”
众人不解:“那为何是两般模样?”
“诸位有所不知!”
苏问摇了摇头,叹息说道:“那武家父母早去,又无宗族照拂,武家兄弟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