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南风不再坚持,从背包拿出固体燃料点火取暖,发现没有木头。
往附近看了看,他瞧见那些坟土前腐烂发黑的墓碑:“去弄点来,这个地方没火,我怕睡着了,不知不觉就冻僵了。也许还有狼群,它们都怕火。”
“你的意思,把这些墓碑拆下来当柴烧?”我狠狠抽了抽嘴角。
虽然理论上,大概可能不一定,我不怕鬼。但把人坟前的墓碑给拆了,还点火烧了。
换成我躺在地下,不诈尸也不可能。这简直是强拆,不拼命都不行!
“废话,你还让我这个伤员干体力活?要脸不要?”南风简直用耍赖的语气,看来他也觉得有些犯忌讳。
我憋了口气:“死人我倒是不怕,不过你强拆人家墓碑,有点过分吧。”
最近的原始针叶林,离这里也有十几里山路。我找了找,发现除了散落出来的棺材板,坟场里,就只有那些墓碑能烧。
山里面生产力落后。不可能有什么地宫,或者砖石大墓。
所谓的墓,就是土堆出来的矮丘,大体朝着北斗七星的方向落下棺材。
一米多高的坟茔前,立着一块巴掌宽,二指厚的木头片。上面书写墓主的名字,生平,就算是墓碑了。
南风把帐篷支起来,催促我:“你搞快点,站在坟前不动,是祈祷还是默哀。”
“废话,强拆死人的又不是你!”
我朝附近拜了拜:“有怪莫怪,有怪莫怪。各位,反正人死了都是一样,区区躯壳,留之无用。借你们墓碑点火救命,出山了我让菜头多给你们烧点香烛纸钱。”
墓碑大多腐朽,长着黑色的抗寒苔藓,看起来非常恶心。
表面的字迹模糊不清,歪歪扭扭,像蜕下来的蛇皮,带着股死人味。
南风丢给我斧头:“劈柴吧。”
“行,你可真是个病号
,早知道我也挂个伤。”
木头在坟场立了几十年,质地松散,基本用手就能劈开。我把木头弄成小块,拿给南风让他引火,这样晚上不至于冻僵。
劈着劈着,南风那边突然啧了声。我紧张的站起来,抄起那把双管猎枪:“怎么了。”
“上面好像有字。”南风指着几块劈下来的墓碑,淡淡的黑墨痕迹在苔藓灰尘的包裹下,若隐若现,仿佛暗潜幽冥的鬼魂。
我道:“你好犀利的招子,居然认识字。”
“啧,不仅是字,还是汉字,用印刷油墨写上去的。看字体,是二简字。”
所谓二简字,就是第二批简体字。这种字体的年代,只能追溯到几十年前,刚开始推行简体字的时候。
二简字的普及率不是很高,六九计划之前,这种字体就中断了。
这里这些墓碑,大概是六九计划前后的产物。
我把罐头架在火上烤,问道:“就算是二简字,有什么用?不可能上面写着‘到此一游,照相收费五十元’吧。”
“不。你看这几块墓碑,这几个字,写法和笔迹完全相同。我怀疑,附近上百块墓碑,是同一个人写的,而且来自同个地方。”
“嗯?”
我懂了南风的意思。
人的确会死。但生老病死,是个很漫长的过程,大概要几十年,生命诞生的周期才会走入死亡的终结。
除非当地爆发了瘟疫、战争,这种大规模死亡事件。否则这些墓碑的年代,不可能是同一时期入葬。
但假设墓碑是同一个人,在很短的时间制作的。
那说明,至少附近数百个死者,是在几天,甚至几小时内突然死去!
“那几年,大兴安没有强烈的自然灾害,更不可能有战争爆发,他们是怎么死的?”
我挑出几个比较远的墓碑,发现这个野坟场大概分两层。
外层,是自然死亡的人。相隔几年甚至几十年,这种情况在世界各地比较常见。
比如年初,村东头死了个李大爷,年底村西头死了个赵大爷。
因为两个死者死亡的时间不同,那么挖掘坟地时的深浅、墓碑形制,也存在细微差距。
让人感到离奇的,是内层。
内层几百个坟丘,是在极短时间,同时挖掘好的,基本出自同一批人的手笔!
除非在那个时间段,一下子死了上百人,然后被草草掩埋此地。这几乎是一个大村子的总人数!
再厉害的瘟疫,也没有如此迅猛能将人瞬间杀死。
莫非,是局部战争?
想想,又不太可能。
南风在附近转了几圈,挑了几块有代表性的墓碑,指给我看:“不仅坟地是同时间挖出来的,你看上面的字,认识吧?”
“六岗村。”我顺着模糊歪扭的字迹,慢慢念出来。
这里几百个坟包,还没彻底氧化的墨色,都有六岗村的字样!
“嘶。”我倒吸口凉气,觉得遍体生寒:“不可思议,怎么可能。”
“怎么。”
“当时我抓住孙五万,问他是从哪来的。他告诉我,自己是六岗村的村民。几十年前,带着老苏的科学家,到雪线上面找科研基地,回来的时候,六岗村就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