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对方没理我。
黑暗里,我感觉他还在森森注视我。无奈之下,我从外套的内兜里,把那张十块的扯了出来。
“这是我的底线。你还嫌不够,干脆捅我两刀得了,我是真没钱。”
稀里哗啦。
坐在黑暗里的那个危险人物,忽然站了起来。他后背果然背着把金属武器,磕在胡同的墙壁上,崩下几块碎石片
,很沉。
“别别别,万事好商量,我给钱,给。”我快哭了,这王八蛋来真的。
在他没有拔刀前,我把珍藏在衣服里的两张红票子抽了出来,丢给他,几乎吐血道:
“真的真的没有了。我身体不好,你要割肾的话,也是白搭。咳咳,我还感冒了,外加心肺功能衰竭综合症。”
对方弯腰把地上的两张红票子捡起来,一句话也不说,揣兜里走了。
至于那张五块和十块的,可能是嫌弃数额太小。等对方走远,我才敢去捡。
“丫丫的,我怎么那么倒霉!”
确定对方听不见,我才在胡同里破口大骂。
回去躺在床上,我思绪万千,迷迷糊糊挨到天亮,照例去胡同前面塑料棚里的大排档吃早饭。
这种大排档很有江湖气息。
早晨卖包子馒头豆浆,中午晚上卖炒菜热菜,各种风味小吃。
照例,我端起面前的稀饭,端坐在大排档里,开始忆苦思甜,揣摩孟子当年饿其体肤空乏其身的儒家哲学。
联想到孔圣人当年周游列国,被困于陈蔡之间差点没饿死。
而我只是被亲爹坑、奸商骗、强盗打劫,运气简直不要太好。
正喝着稀粥,大排档来了个身高八尺的壮汉。
满脸青筋暴起,眼睛小鼻子大,身上松垮垮穿着件夹克,脚上不伦不类的套着双解放胶鞋。
对方的胶鞋上,也有许多黄泥斑点,像是耕地回来。
壮汉有些凶猛,坐在我旁边桌子,要了西湖牛肉羹、荷叶粉蒸肉,虾爆鳝面葱包桧儿,干炸响铃鲜肉饼。
外加一大碗冰糖莲子羹,半碟杭城老蜜饯。
那人的吃相颇有食欲,气吞山河把各种东西塞嘴里囫囵吞下,肚子胀得跟西瓜似的,脸都吃青了。
当我放下碗舔舔嘴唇,打算结账时
,捧着海碗吃面的壮汉突然啧了声,稀里哗啦的声音戛然而止。
对方愣愣盯着我看,快步走过来问道:“朋友,你有些眼熟啊,咱们认识?”
“不认识。”我懒得搭理对方,瞥了对方半眼。
嘿,这家伙还真有些眼熟,似乎在哪见过,可我又想不起来。
丫丫的,该不会这个身高八尺的壮汉,是我同父异母的兄弟吧。
联想到亲爹跟某个小狐狸精在国外花天酒地,亲儿子坐在塑料棚里喝粥水深火热,泪水有些滚烫。
擦掉嘴边的油光,壮汉嗫嚅道:“你爹是不是姓林。”
我眼泪顿时流下来:“让你说着了。说吧,你是我爹多少年前犯的错误。”
“十四年前。”
点点头,我哽咽道:“那我算你哥了。十四年前,你这长相有点着急啊,吃啥长大的,你说你三十我都信。”
“呸呸,什么乱七八糟的,小白,你不认识我了?我是菜头啊,小时候咱们撒尿和泥,拿鞭炮炸茅房的菜头啊!”
附近几个吃早饭的熟客顿时觉得索然无味,放下筷子陆续离开。
眯着眼我想了半天,小时候,隔壁的邻居家的小孩,还真有个叫菜头的。
“赵富贵?”
赵富贵,小名赵菜头,我两算发小。
以前一起闯祸一起玩,关系非常好,他爹是做木材生意的。
十四年前,他爹做生意亏了本,我爸拿了不少钱帮过他们。
后来听说,菜头被他爹带到北方去打拼。
算下来,我们有十几年不曾见面。
我叫白泽,没随父姓。
可能我确实是老爹当年买手机送的。老爹为人仗义,对我这个亲生的,比对野生的还苛刻。
拉着菜头坐下,好朋友好兄弟十几年不见面,心情激动。
各种话冒到嘴边,又有些语无伦次,不知从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