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留在人世间的最后一句话,到死了,也没有忘记自己还有个女儿,我不晓得生死之间的那一瞬间,他究竟瞧见了什么,总之当这老头的头颅垂下去的时候,嘴角居然微微翘着,流露出了一丝满足的微笑。
我长舒了一口气,尽管这老头不是好人,用了这么邪乎的法子来针对老板一家,可他对自己女儿的纵容和疼爱,却是发自内心,教人心中感触。
我忽然想到一首打油诗,守法朝朝忧闷,强梁夜夜欢歌,损人利己骑马骡,正直公平挨饿。修桥补路瞎眼,杀人放火儿多,我到西天问我佛,佛说:我也没辙!
这世道,真挚的感情已经很少见了,更多的都是逞强斗狠,弱肉强食,这老头,我该怎么说呢,也许他曾经是个老人,只是五弊三缺的戾气消磨,泯灭掉他心中仅存的那点是非观念,说到底,也是个可怜人呢。
“大师……他怎么不动了,会不会,该不会是死了吧?”老板从院子大门口战战兢兢地走出来,脸色惨青地说道,“杀人啦,这可怎么办?”
我说我不弄死他,他就要弄死我,这也是无奈之举。
这世道,选择从来都是这么艰难,而且就
算不弄死他,他也活不了多久了,那骨咒的发动,完全是以燃烧生命为代价,所幸这老头天人两衰,已经到了行将就木的最后关头,否则以他强行燃烧生命施展出来的秘法,我这次恐怕也要折在这里了。
老板嘴唇发抖,说杀了人,警察会找我们的。我问他想不想坐牢?老板一个劲直摇头,苦笑说谁会想坐牢?不过大师你放心,你是为了保护我们一家,才会失手杀人的,要坐牢也该是我去坐!
老板的宽厚,倒是让我心中微觉一暖,摇摇头笑着说道,“不必了,官司没有找上你,你何必去找官司?挖个坑,把这老头埋了吧,好在这地方很荒凉,村子里基本没什么人,只要把事情做的隐蔽点,不会有人发现的。”
之后,我和老疤一块,将人抬进了院子里,关上门,又在院子当中挖了个坑,将老头埋在了距离他女儿尸骸不远的地方。
从小村子出来,天色渐渐放晴,又是一个明媚的下午,骄阳正好,驱散了我内心深处的阴霾,老板神色还有些恍惚,我笑笑拍着他的肩膀,说事情明明都已经解决了,怎么你看起来反倒更烦恼了?
老板苦笑着说道,我总觉得老李头……我打断他的话,缓缓摇头说道
,老李头已经不在了,今天之后,世间再也没有这个人,你也不要再谈起他,免得给自己惹麻烦上身,懂了吗?
老板急忙点头,说大师,我晓得了,你放心,这事我会一直烂在肚子里,不会跟任何人讲起的,我老婆要问,我就说今天是去给女儿迁坟了。
到了镇口,我对老板说道,“好了,就到这里吧,耽误了一天时间,我得回去了。”老板说什么也不肯,说我帮了他家这么多芒,不管怎么样,总得留下来小住几天,让他能够好好报恩。
我笑着说不必了,你我相识,也算一场缘分,现在因果了结清楚,也不必再有什么联系。老板只能点头,说大师,我明白了,您请放心,以后我不会跟人说我认识你的。
我不再说什么,转身去了镇上的汽车站,等待半个小时,搭乘客车离开了麻田镇。
忙活一整天,我困得要死,上车之后便选了个靠窗的位置,闭上眼睛打瞌睡。
汽车在马路上颠簸,摇摇晃晃,一觉睡醒,已经返回了城郊,我在城郊口下车,随便逛了逛,走到一条风水街区,正打算购买些朱砂、黄纸等物备用,却忽然惊觉背后好像有一直人在盯着我。
这种感受很诡
异,我后背凉凉的,总觉得仿佛是被一条毒蛇咬中了一般,不敢贸然回头,便假装挑选东西,却从杂货铺子里抓起了一面镜子,利用镜面的反光,去观察背后的人。
谁知我刚把镜面举高,还未来得及寻找到暗中窥视我的目标,那镜面就“咔擦”一声,莫名炸裂,渗出许多红色的血丝来。
高人!
我心中一震,更加惊骇了,猛一回头,大街上人来人往,那人也随着人流消失了,并未让我寻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我放下镜子,凭着气感捕捉,走到了那人刚才在暗中打量我的位置。刚下了一场小雨,脚下湿漉漉的,在他站立过的地方十分醒目地露出一对脚印,地板却未曾沾湿,那个人应该是一直在这里站立了很久。
他像是在等人,会是在等我吗?
直觉让我很不淡定,我走到这里纯粹是出于偶然,甚至上一刻,连我自己都不晓得我要去哪儿,这个人却能提前预知,站在这里专门等着我过来,只是为了从一个最合适的角度,偷偷观察我一眼。
倘若我的预感全都是对的,那这个人对于术道命理的运算简直达到了神乎其神的境界,除了我爷爷,这小小的县城之中那还会有这么
厉害的角色?
是巧合,还是蓄意的?
我内心有点不安,停留在原地愣神好久,忽然手机铃声响了,才让我从失神中抽离出来,我摸出手机,电话是魏军给我打来的,按下接听键,听到魏军在那头说,
“小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