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难受,亲爹站在面前却不肯认我,反倒说我是讨债鬼,换了谁都接受不了。
我涩声道,“就算你不肯认我当儿子,也不用骂得这么难听吧?”
“呵呵,老不死的要害我……你上门就是为了讨债的啊!”
他根本没搭理我的话,自顾自地抬头望天,脸色充满狰狞,忽然用恶狠狠地声音咆哮道,
“我不想死……你已经克死你娘了,为什么还要回来找我!”
我浑身一抖正不知如何是好,他却蹒跚着站起来,跌跌撞撞走向我,眼珠子瞪得比牛还大,爬满殷红的血丝,充满暴怒的大声质问我,
“说!是不是老不死的让你来的……你为什么要叫我爹?”
“我……”
我从没见过这么吓人的眼神,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我不想认你的,是爷爷让我叫你爹,我才……”
我急着想要辩解,谁知第二个“爹”字脱口,他忽然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很难受地用手捂着肚子,跌在地上痛苦地哀嚎。
“你怎么了?”
我给吓坏了,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只是管他叫了声“爹”,他就会变成这样。
“你别过来,你别……”
他的
脸更加惊恐了,眼珠子都快暴凸出眼眶外,双手撑着地,屁股一点点往后挪,浑身颤抖得厉害,身上居然“滋滋”冒出了眼。
我眼珠子瞪圆,见到了这辈子最吓人的一幕。
我爹浑身开始腐烂,大股大股的浓烟从他身上涌出来,他的脸上、肚子上开始腐烂穿孔,散发出浓腥的臭味,双手疯狂挥舞几下,像只鲤鱼一样在地上打挺翻滚。
不到十来秒钟,他浑身充盈的血肉就彻底烂穿了,变成一副光秃秃的骨架,散成一片跌在地上。
“怎……为什么会这样?”
我嘴皮子一个劲地哆嗦,浑身发冷的瞬间察觉到背后有人靠近,一回头,见爷爷不知不觉已经背着手站在我身后。
“爷……我爹,他……怎么了,难道是我害死他了?”我艰难张开嘴,不知道是惊恐还是难受。
爷爷大半张脸都隐匿在阴影当中,通红的双眼布满沧桑和无力感,长长地叹了口气,伸手过来牵着我,
“伢子,别怕,你爹从你出生那天就该死了,他苟延残喘多活了十二年,借走你不少气运,这笔债,现在也该让你讨回来了……”
我爹从我出生那天就该死了?
我脑门一黑,差点一头栽倒在地,说
什么也接受不了这种说法,抱着爷爷大腿嘶声哭喊道,
“爷,你骗我……刚开门的时候他明明好好的,是我叫了他爹,然后他才死的,死去十二年的人能帮我开门吗?”
“你……唉!”
爷爷不知道该怎么说,嘴皮抽动半天才从牙缝憋出一段话,“你看不出他是死人吗?如果是刚死不久,尸骨怎么可能烂得这么快?”
“那他明明好好的,为什么我一叫他爹就变成这样?”
我还是不肯罢休,小小年纪哪经得住这种折腾?亲眼看见亲爹惨死在当前,眼睁睁见他化作尸骸,就算从小没有感情,我心里滋味也不好受。
爷爷被我缠得没办法,想抽我又下不去手,这才叹息一声讲道,
“这叫换魂,是我们陈家祖上流传下来的法子,你见他还活着,其实他早该死了,不过是巧借了你的气运,才能苟延残喘地生活,我刚才让你埋的剪刀,是为了借势冲煞,破了他的术!”
“他若一直活下去,就会折损你的气运,十二年还阳的机会,也算你报答他的生养恩情了,你明不明白?”
我眼泪糊了一脸,“我不明白!爷你是不是想说,我爹活着,我就会死?那我的命本来就是他给的,还给他也应该啊!”
“糊涂!”爷爷狠瞪我一眼,
“人的气运是苍天给予,哪能说借就借?这一世借了多少,下一世终究是要还的,因果循环,你爹想不明白,我这也是帮他!让他后世免遭报应,唉,冤孽!”
说到最后爷爷把大腿掐得青紫,一咬牙瞪着我说,“找张席子把你爹尸骸裹上,我带你去把他埋了!”
我擦干眼泪,爷爷适才的话带给我幼小的心灵无数震撼,幼年的我根本不能体会他话里的深意,只是觉得我欠我爹的,就算全部还掉也无所谓。
在院子里找了一卷草席,我蹲下去小心把我爹的尸骸捡好,用席子卷起来,泪眼婆娑地看着爷爷,“爷,我们上哪儿埋我爹?”
爷爷“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眼眸闪烁,“不慌,你爹的坟地,我早在十二年前就选好了,你且跟我来就是!”
爷爷着我走向后山,我扛着我爹的尸骸,跌跌撞撞地走在他身后。
夜里山风冷冽,加上天黑我又走不快,爷爷见状便蹲下来,一手拎着我爹的尸骸,一手夹着我,在荒山道上健步如飞,一点看不出七老八十的样子。
没多久他带我到了一处圆形的山峰,此处大山不是特别高,但岩石外凸的部位看起来好似乌龟的脑壳,大
山呈流线行蜿蜒而落,山势蔓延走折,活像一只趴在地上喝水的大王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