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云卿自知有错,跪得相当丝滑。
她这一跪,倒是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了愣,霍云卿回京半年了,向来不服管教,每次惹霍夫人动怒,让她跪下的时候,她都会说,从小到大,阿父没让她跪过。
今日是怎么了?难道她真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好大的酒气。”
说话的是她的二哥霍怀文,他生得眉清目秀,一双狭长的凤眸明亮又锐利,二哥长得更像母亲,是三兄弟中容貌最出挑的。
“怪不得肯下跪了,这是酒还没醒。”霍怀文皱着眉,看她的目光失望至极。
二哥这人其实嘴硬心软,说话最毒,但心肠最软,前世她要上战场,他极力反对,不是看不起她,而是怕她死在战场上。
他说霍家有的是儿郎,轮不到她出风头,可每每她战胜归来,他开口第一句从来都是问她有没有受伤。
“二哥,你少说两句,云妹她知道错了。”霍怀宁为她说话。
“是啊二哥,姐姐定是知错了,娘,姐姐吃醉了酒,不如让她回房休息吧,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听到这声音,霍云卿整个人都精神了。
她咬牙切齿的看了过去,恨不得撕碎了她!
霍惠然向来乖巧懂事,每每她被责罚,她都会站出来为她说话,前世她当真以为她是个不争不抢的大家闺秀,对她还有几分愧疚。
直至萧璟丞喂她一杯毒酒,屠尽她满门的那一日,她才知道,原来霍惠然和萧璟丞早就暗度陈仓,她善于伪装,骗了所有人!
也对,她怎能甘心?
本是这京都城最矜贵的霍家嫡女,却在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嫡女变养女,从高高在上到跌落泥潭,任谁都受不了这样的变故。
前世临死之际,萧璟丞说他的救命之恩被她占了多年,要让她把皇后之位腾给霍惠然,还说她可怜她无辜。
那她呢?
她就不可怜,她就不无辜吗?
霍惠然的生母本是将军府婢女,趁着主子醉酒妄想爬床,可惜她父亲心里只有她母亲,婢女未能得逞,于是怀恨在心,在霍云卿出生那日将她掳走,霍府追踪数日才找到她,可婢女已死,只留啼哭的婴孩在她身旁。
多年后霍惠然长大,愈发与那婢女相像,霍家这才意识到中了婢女的圈套,四处寻找亲生女儿。
边疆除了军务,其他消息滞后,霍云卿的养父也是过了许久才得知此事,他连忙派人送书信到霍家,霍将军马不停蹄赶到边疆,在见到霍云卿的第一眼便抱着她痛哭流涕。
霍家并没有将她生母的过错怪罪在她身上,更没有因为霍云卿的归来而苛待她。
可她是怎么回报霍家的?为了荣华富贵将卖国通敌的罪证放在霍家,好让萧璟丞顺理成章的过河拆桥。
萧璟丞卑鄙无耻,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霍云卿怎能不恨她!
“姐姐为何这样看我?”霍惠然对上霍云卿的目光,就好像看到了从地府爬上来索命的厉鬼,她心生畏惧,躲到了霍夫人身边。
霍夫人伸手挡在霍惠然身前,以保护的姿态,责备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惠然好心帮你,你咬牙切齿的给谁看?”
“娘,您别怪姐姐,姐姐定是无心的。”霍惠然通情达理,先是劝说了霍夫人,又好声好气的跟霍云卿解释:“姐姐,我和端王殿下真的没什么,殿下照顾我,只是顾念着与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姐姐放心,只要是姐姐喜欢的,惠然都不会与姐姐相争,在惠然眼里,家人才是最重要的。”
霍云卿讽刺的笑了笑,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呢?霍惠然字字句句都是好话,可话里行间全是拿她做对比。
说什么不会跟她争,不就是暗指她在抢,她在让吗?说什么家人最重要,不就是说她不重视家人吗?
真是好大一朵白莲花!
“谁跟你是一家人?”她知道,应该用霍惠然的方式打败她,她装腔作势,她也装,总有她露出狐狸尾巴的一天,可是凭什么?
凭什么仇人在前,她还要委曲求全?
从小阿父就教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他于从荣的女儿,就该像旷野上的骏马,恣意潇洒!
“放肆!”霍夫人拍案而起,怒指着她,喝道:“你说的是什么混账话!惠然也是我的女儿,真要说起来,她做我女儿的日子比你长!”
霍云卿怔住,眼眶瞬间红了。
“夫人,你怎么能说这种话。”霍万鸿心疼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女儿,忍不住说了一句。
“是她先出言不逊。”霍夫人怒不可遏,指着霍云卿说:“就她这态度,哪里是认错了,要是再不管教,迟早闯下大祸。”
霍万鸿上前按下她的手,试图安抚:“她年纪还小,难免口无遮拦,夫人莫要与她计较。”
霍夫人一把甩开他:“她和惠然一般大,为何惠然就不会口无遮拦?”
霍云卿挺直了腰杆跪着,掷地有声的说道:“母亲,女儿认罚,还请母亲不要拿女儿跟她作比较。”
“夫君,你听到了吧?她这是什么态度!”
霍万鸿叹了口气,没再多言。
霍怀宁侧目看向霍云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