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岁开启,然则太行八陉之前,仍旧茫茫雪原一片,俯览而下,左右各处,尽皆黑红两片连绵不断的军营,万籁俱寂,陷入别样的幽静之中。
“大将军,数日之前,邯郸之内,宫城有乱象出,怕是太子嘉等已然出手。”
立马高冈凝望关外,李牧身披重甲,无视天地严寒,环顾四周,去岁,虽然有燕国兵力相助,将北路李信的三万大军击溃。
可并不有损秦军主力,如今,再看眼前的战场,别有一种奇异感觉。
相持近岁,秦国王翦真正的攻打,也只有那一次了,其后,便是无休止的袭击骚扰,虽然无惧,然一晃近岁,李牧突然有感,一切似乎要变了。
秦军现在的实力,真的已经非当年长平之战可以媲美,若然岁月倒转二十余年孝成王在世,李牧自觉可能如同早年反击匈奴的深远谋划一样,为赵国练出一支与边军具有不同风貌的重甲锐师,专一与秦军一较高下。
然则,孝成王之后,赵国便是乱象横生,君王无道,奸佞横行,所有的实力圈子都在黑暗中摸索,死亡的气息已经越来越浓厚地弥漫了赵国,扑上了每个人的鼻端。
目下,自己所能够做的,就是要要井陉口的十多万大军,以及南北两路的十多万大军抗衡秦将王翦,朝局混乱,能坚持多久是多久。
自己所拥有的优势,便是在于身后便是赵国腹地,一应粮草辎重可以就地运送,方便许多。
凝视许久,身后的司马尚突然有语传出。
“如何?”
太子嘉与联系的诸多军将出手,李牧知道,但具体的却不了解。
然则,自己是不支持的,果然朝政动乱,无疑给予王翦灭赵良机,可自己又拦阻不了,以太子嘉掌握的力量,欲要功成,怕是希望不大。
“损失惨重!”
“本欲要王城强行袭杀郭开,罢黜赵王,可……邯郸之内,郭开似乎早有察觉,非百家助力,难以逃走,而今,太子嘉等身处代郡之地。”
司马尚面上也是有些不好看。
其实,心间深处,是希冀大将军出手的,如果大将军出手,携带重兵压上邯郸,则一切可定,果然朝政安稳,则可收拢大力,一心抗秦。
但……大将军所忧虑也是不错。
“罢了,我等职责,便是防护好眼前这道战线,让秦军无法渡过来。”
李牧长长的叹息一声,面前的冷意虚空散落苍茫雾气。
“大将军,百家从邯郸、咸阳所得密报,以为如何?”
司马尚深以为然,为了整个赵国,自己等人应该在此地抗击秦军,可……心间深处掠过另外一件事,又觉无限悲凉。
邯郸之内,上卿郭开,欲要献出赵国,换取一身富贵!
此事何其荒谬也!
但却是真正存在,秦王嬴政允诺,果然灭赵,则令郭开为假赵王,非百家传信,司马尚还不至于如此深深失望,这不是自己所希望看到的结果。
“牢记我等的职责就行了。”
李牧淡淡一语。
百家所得的消息,自己自然知晓,可……自己也没有任何办法,太子嘉事败,不出意外,意味着邯郸之内,反对郭开的人彻底损伤殆尽。
扭转庙堂格局的希望也当然无存,如今邯郸那边,又有流言传来,搅动的整个赵国上下昏天黑地,是非难辨。
李牧心中畅想,果然自己真的可以击败秦国,到时候,登高一呼,谁可以保证能保国人便攘臂而起?再说,纵然国人攘臂而起,说不得秦军再次压来。
期时,受伤受难的仍是赵国臣民。
欲要献出赵国,换取一身富贵!
只要自己还在这里,只要自己还在抗击秦国,就绝对不可能。
“李信与杨端和两路进军如何?”
井陉口前,由自己亲自镇守,秦国上将军王翦没有任何动静,顶多些许小动作罢了,可现在令自己忧心的逐渐是南北两路大军了。
“秦将李信正率领手下七万军,合秦将蒙恬十万军,进攻代郡灵丘,怕是难受!其军中所使用的攻城器械新颖,猛火油攻城,燕国不以助力,灵丘令回报,怕是难以坚守至开春。”
“南侧的秦将杨端和,过朝歌,正在攻打安阳,亦是难以坚守至开春,实在是兵力悬殊,战力悬殊!”
司马尚拱手一礼,面上甚是凝重的回应着。
这个消息,大将军也是知道的,虽不知道大将军仍是询问,可……司马尚还是说道而出。
如今大将军手持精锐十多万人坐镇井陉口,可南北两路赵军却非精锐,反观秦军,无一不是精锐,差距悬殊,奈何如此。
果然再有月余,立春之后,秦军南北两路真的要继续蚕食赵国疆土了,果然继续下去,怕是未等大将军与李牧交战,李信与杨端和便可南北两路夹击攻来。
“王翦!”
“不愧为当年秦国名将白起麾下千夫长!”
李牧再次长叹,若然王翦的二十万大军能死命攻坚,使他能痛快淋漓地血战一场,此刻的心绪或可获得些许平静。
毕竟,将军战死沙场化为累累白骨,也是一种壮烈的归宿。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