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远及近。
他看见一个姑娘慌乱躲进假山,只与他有一墙之隔。她身上四溢着桂花酒香,仿若也将他浸染了。
原是靖国府上的明姑娘。
后来一切顺利极了,他助那姑娘解围,便猜出她应是在躲宴上赐婚。虽说他是太子亲信,但眼下适合做太子妃的又不止这一个。他便做个顺水人情,助那姑娘一把,以免日后与太子婚姻不睦,反生事端。
回宴路上,蔺昭淮知大事已了,紧绷一日的神经终于松懈,他只默默盘算着待会儿抓捕张宇、王绍一事。
谁知,他随口与明姑娘扯了句工部贪污,这贪污结果便应验在他头上了。
他们两人摔下阑槛,栽进湖里了。
蔺昭淮水性极好,他自小是太子伴读,习书练武都是一起,儿时居于江南,四处皆川河湖泊,游水自是不在话下。
只是,那位明姑娘并非如此。蔺昭淮深知这位靖国府千金尊贵,他只好拉着她游向岸堤。
秋夜湖水冰凉,蔺昭淮勉强能忍住寒意与疲惫的双重考验,可他望见岸边绰绰人影时,终于有些不淡定了。
上岸后,蔺昭淮匆匆更衣,休息片刻,太子便传他过去。
他应是想询问贪污案一事。蔺昭淮路上打好腹稿,面色从容。
他信步行至东宫,在太监指引下来到正殿。
殿内雕梁画栋,烛光摇曳,香气缭绕,太子坐于中央椅座,忽明忽暗的火焰将他的面孔印得不甚清晰。
蔺昭淮直觉太子心情不佳,他仿若未察,行礼道:“参见太子殿下。”
“免礼,赐座。”太子沉声道。
蔺昭淮坐下后,静静等候太子发问。
“方才怎么回事?蔺少詹事如此不小心,竟落入河中?”太子语意看似关切,实则有些冷硬。
蔺昭淮深知这不是个好问题,便转向正题道:“依臣之见,许是那里廊桥偏远,让工部遗落了,未曾修理,才会突然断裂。臣今日在湖畔,便见工部侍郎王大人与翰林学士张大人相谈甚欢,宫宴之上都不忘忧心公务。而且陛下对工部拨款一向阔绰,想必廊桥很快便会修缮完备。”
才怪,工部有着整个皇宫地图,怎么可能遗落一座廊桥,那只能是整个皇宫都没好生修缮。忧心公务就更是可笑,他们恐怕是在忧心如何善后。而拨款阔绰,则更说明那些用于修缮的钱,最后流进了哪些人的腰包。
只是,现下罪证未齐,蔺昭淮便嘴下留情,言语隐晦了些。
太子闻言,已是了然。他知蔺昭淮语中深意,沉思道:“原是王绍。你待会便带人去,务必人赃并获。”
蔺昭淮点头领命,正要退下,可太子又抬手制止。
不似方才那般自然,他现下有些迟疑,静默片刻,缓缓道:“你与明姑娘今日落水,有不少人围观,此事,该当如何?”
蔺昭淮这下知晓太子此次找他,究竟是为何了。
他苦笑着答道:“殿下是知晓事情原委的,臣与明姑娘清清白白,问心无愧。然臣也知晓众口铄金,此事对明姑娘非同小可,臣愿与靖国公商议,竭尽全力补偿明姑娘。”
他虽表了态,但言语含糊,在试探着太子态度。
太子闻言,敛了神色,摆了摆手道:“那便这样。孤自小将明姑娘当做妹妹,此时有些忧心,便问得深些。你退下吧。”
蔺昭淮拱手退下。
方出东宫,他脸上无可奈何的苦笑之态,便荡然无存。
当做妹妹?未必吧。
只是,明姑娘与太子的联姻,已经注定成不了。而靖国府对于他蔺昭淮,未必不是个好选择。且看接下来,靖国公是何种态度。
蔺昭淮一路思量,大步流星行至宫门,筹谋着接下来的抓捕,却见靖国公一行人。
他面不改色地招呼着,只见明姑娘躲在一旁,旁若无人地与她胞弟打闹。
蔺昭淮有些愕然,经过此事,她竟不似平常女子那般羞怯么?
也是,方才在湖畔,她举止便比不少贵族闺秀大胆许多。
蔺昭淮久居官场,倒难得见这般鲜活人物。
回忆的思绪如潮,随着马匹起伏,不过几时,他便驾马行至张府门前。
蔺昭淮勒马停下,也收住纷繁思绪。
他翻身下马,携着随后跟来的东宫亲兵,微笑中闪着寒意。
张府门前,汪武俯首道:“大人有何指示?”
府门前灯笼时明时暗,火光从蔺昭淮的侧脸上掠过,一半白皙如玉,另一半隐于黑暗。
他慢条斯理地理着衣袖,掷地有声道:“张宇罪证确凿,我等奉殿下之令,立即查抄张府,活捉张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