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素簌心中大骇,这假山里怎么还有一人。
但她面上不显,挤出一丝笑容,试探道:“彼此彼此,蔺大人更有眼光,宴会开始不久,便寻此好去处。”
蔺昭淮笑意不减,步履缓缓行出假山,提议道:“明姑娘想一直在此谈话么?这恐怕不是个合适地方。”
明素簌不接话,她本欲按兵不动,随便那蔺昭淮要去何处。
谁知,假山外又来一队宫人。他们明显比方才那路宫女更熟悉此处。
领头太监边搜寻边道:“一群蠢货,此处假山最易藏人,方才竟不搜寻一番。若是寻不到人,皇后娘娘唯你们是问。”
一行人越来越近,正要探查假山,他们步伐蓦然停住了。
蔺昭淮不知何时,已行至那队宫人面前,摆出惯常的稀薄笑意:“原是蒋公公在此,不知公公来此有何贵干?”
随即,是一道谄媚声音:“见过蔺大人。咱家是来寻靖国府上姑娘,明姑娘方才离席走失,皇后娘娘很是忧心。蔺大人此番离席来此,可是有公务在身?”
蔺昭淮摆摆手,随口道:“不算公务,只是太子殿下托我来此寻一公文。此公文十分要紧,恐不能让旁人窥得,便只好我亲自来寻。”
蒋公公闻言,面露难色。他们可不想顶着“偷窥太子公文”罪名,搞得自家性命不保。
蔺昭淮知晓他们心中所想,体贴道:“方才我在假山里已搜寻片刻,并未发觉有人,公公要寻的明姑娘,恐怕不在这里。”
蒋公公一番斟酌下,拱手道:“既如此,咱家也不好叨扰蔺大人,待蔺大人寻得公文后,咱家再来此处。”
语音刚落,他便带着宫人远去,生怕在此地久待,惹太子殿下怀疑。
原来蔺昭淮出去,是替她解围。
明素簌自假山缝隙里,窥见方才一幕,见搜寻之人已走,松了口气。她并非知恩不报之人,对此她应当感谢一番。
她提着裙衫,小心翼翼从假山缝隙中挪出,所幸她这身宫中袄裙,并未被泥土粘污。
她行至蔺昭淮面前,行大礼,感激道:“多谢蔺大人出手相助。还望蔺大人原谅我方才出言不逊。”
蔺昭淮笑了笑,不慌不忙后撤一步,慢悠悠道:“方才只是举手之劳,明姑娘不必行如此大礼,蔺某愧不敢当。”
他那双琥珀色眸子,波光潋滟,天生含情,仿佛令人沉醉其中。
明明是含着笑意的眼睛,眼底却丝毫没有温暖。
明素簌如同被一泼冷水浇灭了心中热火。她站起身,直直打量着蔺昭淮。
看来,他与那些朝中文臣别无二致,他们以一副假面示人,背地里都是算计。想必,他是看在她国公之女的身份,才出手相助的。
这种人最是无趣,明素簌歇下探寻之欲,只是面上仍是感激之意。
待宫宴结束,今日假山一事,便再无第三人知晓,更无人在意了。
方才明素簌出了假山,此刻与蔺昭淮正在湖畔。
已至傍晚,暮色渐沉,淡淡月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也洒在他们二人身上,似笼上一层暧昧的薄纱。
若有旁人观此场景,恐会误认为,这对年轻男女在此幽会。只可惜,方才蒋公公一行人离去后,这里除去他们,已是空无一人。
明素簌也知晓,此处一时半会儿再不会有人来,足够她等到宴会结束。
她索性放下心来,席地而坐,静静观赏月光下的镜湖,方才宴会上饮下的桂花酿,如今倒显出些后劲,令她有些飘飘然。
一旁的蔺昭淮却要告辞了。
他微微欠身道:“蔺某还有要事在身,便不奉陪了,明姑娘请自便。”
明素簌正欲随意点头,应付一下,却又思及,万一蔺昭淮变卦了该如何是好。她立马清醒过来。
她并不知晓蔺昭淮为人,他若是待会儿在路上出尔反尔,随便找个太监宫女告知她行踪,那她此行便是功亏一篑。
“还请蔺大人稍待。”明素簌忙起身,小跑几步,将蔺昭淮拦下。
蔺昭淮扫了她一眼,似是猜出她心中所想,笑了笑道:“明姑娘不必忧心,蔺某绝不会透露今日之事。”
明素簌深知,文官最不能信的便是他那张嘴。
她知晓自己现下有些无耻,明明他方才出手相助,自己如今就“恩将仇报”。可大事在前,她顾不得这些。
酒状怂人胆,明素簌用尽自己毕生功夫,张开双臂,牢牢挡住蔺昭淮,然后挤出一抹最诚挚的笑。
她温声道:“只是小女子天生警惕,如今犯下欺君之罪,擅离宴会,便更是惶恐。不若,蔺大人待稍后宴会结束再离去,如何?”
眼下,犯了欺君之罪的人,可不止她一个。
明素簌自觉,方才一番话,威胁之意甚是明显,蔺昭淮识趣些,便会答应。
可蔺昭淮并不言语。
她有些恼火,无赖道:“反正,你不准走。”
她一直盯着蔺昭淮,并没发觉,此时两人已近在咫尺,远不符合正常未婚男女应有距离。
蔺昭淮垂首不语,静观面前少女。
她或许不知,从方才假山到现下湖畔,她的双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