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地替他拭去脸颊的泪珠:“岁岁很聪明,就如你阿爹一样聪明,什么东西学一遍都会。”
因为是孩童的模样,从来不掉泪的祁岁之可以凭借着这一次的伪装,将自己数年来的委屈难过都哭出来。
相九瑶又摸了摸他的脑袋道:“岁岁,阿娘的溯星就交给你了,阿娘不奢望你能够做天下第一,只要你能够用溯星去保护你想要保护的人。”
“阿娘,可是我想再见你和阿爹一面。”祁岁之稚嫩的声音带着哭腔,委屈的模样像是一只被人丢弃的小狗。
相九瑶叹了一口气:“可是,阿娘得到了不该得到的东西,注定一生不能太平,岁岁,阿爹和阿娘,如今已经不在世上了,你有你自己的路子要走,不必再为阿爹阿娘牵挂。”
祁岁之固执地盯着她:“阿娘,你是说天水神玉吗?”
相九瑶没有回答。
祁岁之又道:“只要有了天水神玉,阿爹阿娘就会回来的,对不对?”
说到这,他眼中迸发出偏执的光:“我知道天水神玉的下落。”
相九瑶的语气忽然变得很严厉:“岁岁,天水神玉并不是什么好东西,它是会给人带来不幸的灾厄之物,答应阿娘,你不许触碰它!”
祁岁之被她语气吓到,迟疑地嚅嗫:“阿娘……”
相九瑶目光变得极冷:“岁岁,你要向阿娘发誓!”
“为什么?”
相九瑶露出一丝惨然的笑:“因为,世上任何事情都是有代价的,你若是得到了天水神玉,必将会失去你最重要的东西。”
随着她话音落下,相九瑶的身影逐渐变得模糊,一瞬间竟然如沙一般逐渐消失,空荡荡的满室重新恢复死寂。
祁岁之望着手上的溯星,心口一阵钝痛。
他起身朝着四周望去,却再也没有看到阿娘的影子。
他垂着长睫,凝视着溯星,轻轻将它的剑身拂了又拂,溯星如同一泓秋水,倒映着他深不见底的眼眸。
最重要的东西。
他在这世上,孑然一身,无父无母,哪里还有什么最重要的东西。
可是,脑海里莫名浮现出少女那双琥珀色的双瞳,寂静地凝视着自己,他心口为之一振,随即又自嘲地低笑:“不曾拥有过的东西,又何谈会失去呢?”
他握着溯星,大步朝着楼阁外走去,心里却不受控制地冒出一个念头来。
若是,将她心口的天水神玉剜出来呢?
他能否许愿,实现自己的愿望呢?
他知道这个念头很莽撞,先不说燕大小姐是燕樊唯一的女儿,若是伤了她,他必定会将他追杀到天涯海角,就是摇光,如今修为尚浅的他,也应付不来。
这一切,他的理智都在告诉他,此刻不是个好时机。
可是,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告诉他,若是这一次不下手,那他或许永远都下不了手了。
直到这一刻,他心里突然电光石火般闪过一个念头——
其实,他并不是恨她,他恨的是被她一次次伤害、践踏,还一次次迷恋着她的自己。
想到这,祁岁之阴郁的眸子,隔着屏障,望向了床榻上的少女。
只见少女却仿佛陷入什么梦魇之中,脸色苍白如纸,眉目紧闭,睫毛挂着泪珠,口中不断发出宛如失怙小兽般的喃喃。
“阿娘,阿娘,不要杀我。”
他一怔,又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模样,她也是这般,不清醒地陷入梦魇之中,缩成小小的一团,一叠声地唤着:“阿娘,不要杀我。”
他的呼吸也不受控制跟着一紧。
当他沉浸在阿娘的温柔教导的时候,大小姐却又一次梦到自己的阿娘要杀她,仅仅隔着一堵墙,却是天差地别的境遇。
燕从玉许久都没有做过噩梦了,在现世的时候,她做过最恐怖的噩梦还是年幼的时候,和一群小孩在公园里玩捉迷藏,她一个人孤零零躲在滑梯的阁楼里。
大家玩得很开心,但是没有人来找她,她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被所有人遗忘的异类。
等她忍不住从滑梯钻出来的时候,却发现整个世界空无一人,只有她孤零零地站在秋千下,看着自己的影子被孤单地拉长。
忽然间,身边传来嘻嘻的笑声,所有的小孩子从她身后跳了出来,手拉着手,将她围成一个圈,嘲讽地看着她,像是在看一条无家可归的丧家犬。
然后他们咧开鲜红的嘴唇,一叠声地笑着对她说:“真可怜,你的爸爸妈妈不要你了,我们都有爸爸妈妈了,你是个没人要的野孩子!”
她吓得疯狂大叫:“我才不是没人要的野孩子!”
孩童的恶意是最为原始的恶意。
他们用最天真的话,往人心口戳刀子,燕从玉看着这么一张张恶毒的小嘴不停释放恶意,她不甘示弱地抓住其中一个小孩,骑在他身上,像是一头暴怒的小狮子,狠狠挥拳,将他一口牙齿都敲碎了。
牙齿落在她手里,她整只手都是鲜血淋漓的,可是手里的牙齿像是长了嘴巴一样,不停地重复着:“真可怜,你的爸爸妈妈不要你了。”
她吓得发了好几天高烧。
此时此刻,燕从玉在经历着不亚于那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