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桑,今日不光是你沈伯伯的寿宴,还是你同盛逾交换婚书的日子,自然是要好好装点一番。”
桑渡笑着摇了摇头,“青姨,交换婚书不过是两边长辈私下里交换,我又何必盛装打扮呢?”
方寻青抬手按在桑渡的肩上,将人半推着按着坐在了铜镜前。
她笑着看向铜镜,抬手从镜奁里取出头冠首饰。
方寻青手上动作轻快灵巧,不过片刻的功夫,就连桑渡自己看着铜镜中的那张脸,都有几分讶然。
平日里,桑渡总是素着一张脸,也不怎么戴珠钗头冠。
现在,不过稍稍妆点,原先超然尘世的美,变得明艳惊人。
饶是方寻青多多少少对桑渡的容貌有些预估,仍旧有几分失神。
方寻青缓缓吐出一口气,她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在桑渡眉心点上花钿。
“桑桑,对于你的亲事,元白总是担忧。”方寻青低声道,她看着桑渡,闲话家常一般,“元白先前总说,若是两家能够好聚好散,那是最好的。须弥宗山高路远,你若是嫁过去,日后受了委屈,便是哭诉,都寻不到人。”
桑渡抿了抿唇,她抬眸看向方寻青,难得在说起这门亲事时,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是安静地听着。
“只是那时,我便觉得,桑桑,若是你能与盛逾平平安安地成亲,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方寻青的视线落在桑渡脸上,她的眸光有些复杂,“盛逾这个人,我们虽说不曾与他深入来往,可至少,听到的盛逾,是个温润公子,是君子。”
“一个君子,一个鲜有对手的君子,想来可以护你无虞。”方寻青看着桑渡,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抬手似是想要去抚摸桑渡的侧脸,只是指腹又虚虚悬着,没有当真靠上去,“桑桑,你生得这般好看,嫁给其他人不见得比嫁给盛逾要好。”
“可是现在,我却又有些担忧。”方寻青的眼底微微有一层水雾,“桑桑,你先前提起这门亲事,态度平平,怎么短短几日,忽然就非盛逾不嫁了呢?”
桑渡抿了抿唇,她看着方寻青,声音放缓,像是在挑拣词句,“盛逾是君子,样貌卓然,对他产生爱慕之情,再正常不过……”
“桑桑不过是俗人一个。”桑渡垂着眼,将情绪收敛。
她自然不能同方寻青讲什么死而复生的事情,那样的事情骇人听闻,如今也没个头绪。
说出来,除了让方寻青他们徒增烦扰,别无用处。
“我担忧的,正是这个。”方寻青看着桑渡,她眸光中的担忧神色更浓了,“桑桑,我知晓你的性格,你洒脱又通透,若只是嫁给盛逾,必然能够将日子过得舒心畅快。”
“可你若是想要从盛逾身上,图谋真情——”方寻青顿了顿,她又叹了一口气,“莫说是盛逾,这世上,你无论对谁想要求一颗真心,一份真情,最是艰难。”
桑渡明白方寻青担忧什么,她仰头笑了笑,眼底是一份坦然,“青姨,您也说我向来洒脱,倘若求不到真情,那我自然不会执着,相敬如宾同样是夫妻相处之道。”
方寻青看着桑渡,她笑着垂眼,而后伸手拍了拍桑渡的手臂,“好了,走吧,也是时候去宴席上了。”
桑渡跟在方寻青身后,朝着宴客厅走了过去。
前来贺寿的修士之间,多数都认识,即便是面生的,也听说过彼此的名号。
酒席尚未开场,修士们送上贺礼后,自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谈。
也不知是哪一处先止了声音。
总归,原先有些嘈杂吵闹的大厅里,像是涌起了一片海浪,而浪花所到之处,寂静无声。
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了进门的方向。
这些视线里,自然包括盛逾的视线。
盛逾被好几个修士簇拥着,他挑眉看向光洒落进来的方向。
流光熠熠。
穿着鹅黄色襦裙的女子,头上戴着点翠的发冠,步摇轻晃,似是山野里会勾人心魄的妖怪,踏光而来。
盛逾眸光微凝,久久不曾移开目光。
就算周围那一瞬的静倏然褪去,盛逾的视线仍旧落在桑渡那一处。
直到耳边响起其他修士攀谈的声音,“盛公子,那位便是与您有婚约的桑姑娘吧。”
“是。”盛逾听到自己的声音,“那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桑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