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儿那双含情目中布满了鲜红的血丝,眼窝深陷,眼周青黑,肌肤也不水灵了,整个人仿佛幽魂一般,飘飘荡荡。
裹儿讪讪放下手,顾左右而言他:“哈哈,今天真好。”
朵儿往身后一跌,坐在凉亭的榻板上,仰面往后一靠,双臂展开,有气无力道:“我抄了整整五个晚上啊。哦,原本被没收了。”
裹儿会意,又自知理亏,坐在她旁边,笑着推她道:“是我错怪你了,难为你能帮我抄下来。”
她说着,取下腰间的荷包,倒出盐渍梅干,拣了一大块塞到朵儿的嘴里,道:“好姐姐,吃了我的东西,可不许再生我的气了。”
朵儿睁开眼睛,夺过裹儿手里的梅干撂倒嘴里,嚼了几嚼就咽下了:“罢了,罢了。”
说罢,起身要走,裹儿问她做什么。朵儿回道:“最近事情多着呢。”她一阵风似的呼啸着刮走了。
裹儿展开那卷手稿,就坐在凉亭中看起来,不觉天气渐热,额头出了一层细汗。
等她回过神来,浑都是黏腻的汗水,只好卷起来,回院里再仔细看。
对了,她还要再给阿耶抄一份。朵儿姐姐用了五个晚上,她大概要用几天?不过抄书也好,狄公学问好文笔也好。
她刚回到殿里,宫女就叫裹儿去正殿。裹儿忙放下书,来到正殿,见韦淇拿着一套金色襦裙招她过来。
“阿娘,原来你这是给我做的啊。”裹儿又惊又喜,早先她看见阿娘做衣服,金黄璀璨,光彩耀目,还纳闷这么好看的衣服便宜了阿兄,没想到原来是个误会。
韦淇笑说:“快去试试。”裹儿转过屏风,来到内室,换了金色襦裙,衣料轻软顺滑,摸起来冰冰凉凉,正适合这个时节穿。
“阿娘真好。”裹儿提着裙摆在韦淇面前转了一圈后,又忙站到铜镜前打量,左右端详,心里美得不行。
“阿娘,我也要!”突然一个声音响起。
裹儿忙往边上一躲,对着刚进来的仙蕙得意地笑,火上浇油说:“六姐,这可是阿娘亲手做的。你也要,难道要累着阿娘不成?”
仙蕙抱臂,面露不屑地看着裹儿,打量一眼,睁眼说瞎话道:“你穿着不好看,金色的适合我。”
她说完,就去摇着韦淇的手臂撒娇:“阿娘,我和裹儿身形差不多,这个我也能穿,就给我吧,裹儿穿着一点都不好看。”
裹儿跑过来拉着韦淇的另一只胳膊,也撒娇说:“阿娘,不要理六姐,她都多大了,也不知谦让,真是羞死人了。”
“你再说一遍?”
“说就说,谁怕你不成?”
两姐妹你追我,我追你,绕着韦淇跑圈圈,看得韦淇眼睛疼了,喝道:“停下!”
两人见韦淇恼了忙停下,仙蕙小声抱怨说:“阿娘,光给裹儿做衣裳,不给我做。”
韦淇扶了扶额头,对宫女说:“去把我放在柜子里的七宝璎珞圈拿来。”
仙蕙闻言眼睛一亮,忙道:“阿娘最好了。”说完,就接过璎珞圈戴上,向裹儿炫耀起来。
裹儿道:“这有什么?我还有好几个金项圈呢。”
韦淇摆手,头疼道:“你们回去吵,让我清静一会儿。”
裹儿和仙蕙相视一笑,手牵手从后门跑了,回到东配殿。仙蕙迫不及待站在镜子前端详,璎珞圈上镶珠嵌玉,坠子则是一块硕大的鸽血红宝石。
“这是韦家的传家之宝,”仙蕙如数家珍道:“充了阿娘的陪嫁,我看上好久了。这样纯净的鸽血红只怕全天下也找不出几块来。”
裹儿道:“一块石头而已,又不如黄金能花能做首饰,颜色又好看。”
仙蕙与裹儿这样只爱金银铜臭的人说不到一起,略过这个话题,又凑上来悄声:“你说阿娘会给五姐什么好东西?”
裹儿翻了个白眼:“你得了喜欢的,还在意这个?”韦淇虽对三个女儿有所偏爱,但大体是一视同仁。
“你去把我的金项圈拿来,要那个嵌绿玉的。”裹儿低头看了自己的金色衣裳,对仙蕙道。
仙蕙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取了金项圈来。裹儿戴上了,又道:“你帮我个忙,替我抄本书。”
仙蕙坐下来,铺纸磨墨,叹气:“唉,早知不趁你的东风了,被你指挥做这个,做那个。让我看看,是什么,哎呀,这么多这么长,把手抄断了也抄不完。不行,我得找几个帮手来。”
说着,就出去叫来姐妹们,来到东配殿。裹儿与她们一一分配了,连声道谢。
纨纨拿了自己的份,笑说:“我若有事求六娘和七娘,六娘和七娘难道不帮我?自家姊妹之间不必客气。”
其他几人听了,暗觉有理。几案不够,众人命宫女从其他殿内抬过来。
众姊妹花了两天才将那卷书抄完,也知道这是狄公的行军笔记,心中好奇这笔记来源,只是不太方便问。
裹儿将抄完的书送了李显,李显心中欢喜,各送一套笔墨纸砚给女儿们。
他看过之后,便将这卷书给了李重润。李重润早就听说,本想等裹儿看完借裹儿的,没想到有这样的惊喜。
抄完书的次日,纨纨期期艾艾找上门,向裹儿讨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