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歇息了一会儿,便带侍卫们离开。他回想起庐陵王接圣旨的模样,恍然有一骑便可立天子的豪气。
正想着,突然圣人威严的面容,如同阳光一样直喇喇刺进来,照见那颗躁动不安的心,顿时一切都暴露在阳光下,无所隐藏。
天使禁不住脊背一寒,赶紧收起这大逆不道的心思。圣人虽老,但威严不减。
天使去后,李显浑身一轻,心情好上许多,寓所内也多了欢声笑语。
这天,房州昨晚刮了一夜的北风,早上推窗远望,白茫茫的一片,空中飘着鹅毛似的雪,这座收容流放皇室的宫殿仿佛披上了一件亮晶晶的新装。
裹儿刚吃完饭,就有四姐瑶琳的大丫鬟紫月过来笑说:“四娘说了,请七娘务必过去,姊妹们一起赏白雪红梅。四娘还说了,若是七娘不来,就是绑也把你绑去。”
裹儿今日要进学读书,她可是嘴上说学着玩玩,实际上夜里点灯看书的人呢。
闻言,她便笑道:“四姐必定闹着姐妹们逃学了。我不敢跟着她们闹。”瑶琳即便出阁了,也跟着姐妹们一起学习,打发时间。
教导瑶琳姊妹的夫子是李显封王时的王府文学张夫子,姐妹们只跟着他认字作诗,打发时间,因而李显和韦淇都没有严格要求她们。
唯有裹儿不同。她幼时哭闹要跟兄长一起读书,李显心立刻软了,但韦淇依旧心硬如铁,和裹儿做了约定,才同意她与重润一起读书。
约定若裹儿执意要和兄长一起读书,就不许喊累,更不许半途而废。韦淇没想到的是,裹儿一直坚持到了今天。
坚持成了习惯,习惯难改,她又好强,不肯落人后面,想了想,就拒绝了。
“哈哈,我就说七娘拿大,紫月请不来她,四娘你这下子信了。”二娘舜华与四娘瑶琳隔着窗户听到这话,一起笑着走进来,一左一右要强拉她走。
裹儿笑说:“别闹,二姐四姐,阿娘知道这事,只怕要打我呢。”
四娘瑶琳道:“我不管。姊妹们都在,就差你一个。这是我出阁后第一次办宴会,你若不来,我就不走了。不走了。”
裹儿正左右为难,忽见前院的小丫鬟过来说:“韦长史昨晚着凉,说今日放假。”
瑶琳一听,连忙笑说:“七娘,你这下子找不到借口了吧。还不赶紧走?”
裹儿见盛情难却,今日又不用上学,便笑说:“你们一早急吼吼来做什么,我还没用饭呢。”
舜华笑道:“不早点来,怎么抓的到你?”
“好好好,我去就成。”说着,裹儿看向小丫鬟说:“舅舅可看了大夫?可曾吃药?”
韦长史是韦淇的堂兄韦洽,也是裹儿等人的堂舅。韦淇亲兄弟皆亡,韦洽兄弟成了韦淇最亲近的娘家人。
小丫鬟笑回:“看了大夫,说不打紧,已经吃了药,来时舅老爷说不用挂念他,也不用去看,省得过了病气。”
裹儿听了,命丫鬟彩月代自己去探望。“二姐四姐,你们在这里一起用饭吧。”裹儿道。
瑶琳道:“我们回去吃。你吃完饭赶紧来春晖堂,千万千万。”说完,便和二娘舜华一起急匆匆走了。
裹儿用了饭,换了件大红缎子面狐狸毛里的鹤氅,戴着昭君套,围着风领,刚出了院门,冷风夹杂着大雪往脸上吹,让人头脑为之一清。
裹儿改了方向,去了重润的院子,叫上他一起去。一进院子,只见重润聚精会神地蹲在雪人面前,裹儿脸上一笑,朝众人打了手势,猫着腰,抓了一大把雪团成团,蹑手蹑脚走到重润侧面,笑嘻嘻朝他砸去。
重润被砸个正着,抖了抖头上的雪,站起来招呼她过来看雪人。裹儿走到正面一看,原来是个抽象的人儿,便笑他说:“你把人的神堆出来了。”
重润请裹儿进屋,又让人上了热茶,说:“堆着玩。大冷的天儿,连舅父都冻病了,你怎么不在屋里呆着?”
裹儿捧着茶,笑说:“四姐她们要赏雪,咱们一起去。”
重润正好无事,换了衣裳,就和裹儿一处来到春晖堂。
春晖堂是面阔五间的大屋子,四娘瑶琳昨晚见天阴得厉害要下雪,就提前吩咐仆妇将春晖堂收拾出来。
裹儿和重润踩着雪,刚进院子就听到银铃般的笑声。只见桌案和榻都拼起来,大娘纨纨、二娘舜华、三娘静淑、四娘瑶琳、五娘景兰、六娘仙蕙和八娘季姜都在上面挨着坐。
西厢有丫鬟烤肉烫酒煮茶,东厢设有投壶用的壶矢、笔墨纸砚以及琴瑟琵琶之类。
一见重润进来,惟有瑶琳、景兰、仙蕙和季姜站了起来。瑶琳笑说:“我今日运气好,不仅请了一尊小佛,也请了一尊大佛来。”
重润笑说:“裹儿说你们这儿有趣,我就来凑个热闹,不知你们欢迎不欢迎。”
仙蕙笑道:“往日请你,也请不来。快坐下。来人,快上热茶”瑶琳等人要让位置,重润忙道:“让人搬一张小榻到东首,我就坐那儿。”
彩月和紫月搬来榻,铺上芙蓉褥,又搬了一尊熏笼让重润倚着。裹儿挨着仙蕙坐下,六七岁的季姜被大姐和二姐照看着。
众人坐下吃茶闲话。瑶琳笑说:“你们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