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区区一玉石有何玄妙之处,但她万般笃定的是,在未知公子寻玉的意图之前,此物暂且不可交于公子。
沈夜雪原封不动地藏好龙腾玉,见无樾已难抵醉意而沉睡,便从榻上拿了床薄褥,轻柔盖于其身,而后熄了灯火,使得房内静谧安宁。
若想知晓那人是否未丧命,只需去问问料理后事的客栈掌柜便知。
与其自顾自地胡思乱想,不如去一趟客栈来得妥当,她阖眼而眠,既无使命在身,倒可随心所欲些。
次日秋雨绵绵,轻雷微震,落下万丝,停云霭霭遮住浮瓦流光。
趴于案桌一角的少年还未醒,沈夜雪从然下榻,浅观窗外秋阴不散,执上一把伞,踏门而出。
恰逢轻烟端着糕点走来,她端然吩咐,欲去客栈再作打探。
“轻烟,去备好马车,我要出一趟楼阁。”
二人擦肩而过,哪知轻烟却非送糕点入她雅房,未将她回望,取而代之的是,丝许轻蔑之意。
“奴婢还有其余之事需料理,姑娘若想乘马车,可自行去唤马夫。”
平日里就知轻烟是表面恭维,心底极是不服气,若非公子命令,轻烟不甘服侍她这一主……
沈夜雪不做理会,也不作多问,只身行入微雨中。
刚走上几步,便望见韵瑶和落香闲庭信步般从塘边行来,随步的还有几名入坊不久的姑娘。
她缓下步子,深知这些娉婷是为争风而来,想听听会有何等稀奇之事。
多日未听得怪声怪气之言,她忽想洗耳恭听一番。
“你们可知,昨晚公子召见了谁?”落香瞥目冷哼,侧首问向紧随其后的二三位姑娘。
其中一女子举步轻摇,容貌姣好,望她一眼,敛眉轻回:“还能有谁,不就是那上京城大名鼎鼎的花魁……”
至此抬袖讥笑,落香掩唇告知,语调却高了不少:“据说除了玉裳,还有锦月呢……”
“锦月昨夜入了公子的寝房后,再是没有出来过……”
韵瑶顺势接上话,黛眉舒展,笑得更欢了些:“你们觉着这花魁之位,是否离易主之时不远了?”
唏嘘般长叹一声,落香讥嘲未止,佯装遗憾道:“看来先前我们都误解玉裳了,以为她手段高明,常在公子面前卖弄姿色,以得公子青睐……”
“殊不知锦月才是最狡猾的。”
“一面惺惺作态地与玉裳交好,一面想着成为公子的枕边人,使得千方百计欲爬上公子床榻……”韵瑶似乎仍觉不解气,对那常年伴她身侧之人美言上几句,却无不透着讥诮。
“这锦月还真令人刮目相看……”
后方跟随的姑娘终是忍耐不住,互相窃窃私语了起,谈论声能令其恰好听见:“谁说不是呢,玉裳待她情同手足。她倒好,反面无情,倒打一耙,踩得他人之身上位……”
“此刻她许是正在公子的帐中,笑得合不拢嘴呢。”
虽道着锦月用心险恶,卑劣阴险,却是拐着弯地讥讽她眼下的处境,沈夜雪镇定而立,欲瞧着眸中几人何时能止上话语。
不过,摆于眼前的局势令她暗自一惊。
她原本以为锦月在芜水镇仅是随性一语,岂料竟是真去诱引了公子,还与公子缠绵上了床褥间。
原先觉着,即便锦月使上美人计,凭着公子这些年对她的心心念念,也不会被轻易勾诱……
可她此刻回神,忽感曾经只不过是自己的狂妄自大,傲睨自若。
公子从始至终都不属于她。
那些萦绕在耳的应允之诺慢慢浮现,顷刻间化为乌有,连同最后一丝希冀粉碎无踪。
原来没了恩宠,她当真一无所有。
端立的女子神色微变,落香趁此肆意而笑,冷嘲热讽地同情起来:“皆道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你这位旧人恐怕是要摔落枝头了……”
“何必长他人锐气,灭自己威风,”她轻笑以回,与其怪气阴阳地柔笑着,“锦月能得公子喜爱,那是她的本事,哪像你们成日在此说风凉话,夺不得公子欢心,还怪起他人手段卑劣了。”
身旁的落香怒意油然而生,韵瑶见势忙阻止,启唇相道:“玉裳这般想得开,我们也不必再多此一举,为花魁担忧了。”
韵瑶示意落香莫招惹事端,忆起无意中听得的禀报,不由地惊叹了起:“不过你的胆子也真够大的。轻烟昨夜启禀公子的话,我都听见了……”
“说你让无樾留宿房中,二人还饮醉了酒……”
这挑拨离间之举倒真像是轻烟所做。
早就不喜让一婢女服侍在侧,无时无刻不在将她洞察,可公子之意如何敢违背……沈夜雪逐渐了然,原是留宿无樾一事让公子生了怒。
所谓清者自清,她多说无益,当务之急是想想该怎般挽回公子心意。
不为风月,只为坊中地位,与妄想多时的荣华与自由。
“醉的是无樾,我可没醉。”淡然回应了几字,沈夜雪不欲再道。
韵瑶见此讽笑更甚,花魁遭公子冷落可是稀奇之事,盼来盼去还真盼到了这一日。
“从外头带回的男子也比公子更得你欢爱,难怪公子会另寻新欢,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