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王自回京,也听说了他的事,那时他带着娘子离京时,陆峙还在边境,他并不知有阿娆这个人,如今已物是人非,他从前一直以为陆峙理智到超出常理,情爱一事对他来可有可无,他从没有想过陆峙爱一个人会是何种模样,譬如现在,他默然饮酒,冷漠疏离,肃王也瞧不出他心中所想,是实在对这个宴会没兴趣,还是其他。他正想问问,只见陆峙饮完杯中酒,放下了酒杯,看向肃王,冷淡道:“小舅,我还有政务处理,就先告辞了。”肃王按住了他的肩压低了声音:“在场之人,论职位论职权谁能越得过你去,你若走,我这小舅的脸往哪儿搁?坐着。”
陆峙岂是容易被摆弄听话之人,正欲起声,突然听到一阵高昂的鼓声激荡人心,肃王微愣看过去,赵璞不知从而搬来一张大鼓,使出吃奶的劲地敲着。
打断了乐曲和舞蹈,乐安愣愣地看着他,玉笛郎君也愣住了。
赵璞高亢道:“这安宇国的舞蹈没意思,不如我大瞾男儿入阵曲来的激动人心!”
话音刚落,那头正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君个个嚷着“好”皆是入园,大开大合地跳起了入阵曲。当是大瞾繁荣。
这园会办的真是热闹又意趣。
荆山梧歪靠在位置上饶有兴味地挑眉,捏着酒杯慢慢因着,兴致来了也高吟两句诗,潇洒自在。只有陆峙正襟危坐低首揉了揉眉心,淡淡道:“告辞了。”
一直坐在肃王另一边的座上宾序牧,整个身心心都未曾放松,余光瞥着陆峙的一举一动,见他站了起来,他的心也提了起来,听他要走,提起的心又稍稍落下。“王妃来了。”
不知谁高喊了一声,压过了激昂的鼓声,钻进序牧的耳朵里,在场之人似乎只有序牧一人听到一般,他唬地站了起来,一双眼睛定定地望着声音来源之处。渐渐地乐声停止了,舞蹈也顿住了,鼓声渐渐小了整个园会都安静了下来。
肃王起身正要上前迎自己的妻子,却听到身侧突然传来酒壶碰到的声音,他讶然转头,陆峙真个人都怔住了,深邃如墨的凤目凝着的千年寒冰似是出现了裂缝,紧紧凝着他的妻子,不,准确地说,那双神光内敛的眼眸紧紧凝着他妻子身侧的女孩。
是那个叫心欢的小神医。
园会突然静了下来,很安静,安静的能听到所有人的喘息声,肃王离得最近,尤其能听到陆峙的喘息声,压抑克制却似有汹涌之意。
荆山梧赫然坐直了身子,赵璞手里的鼓棒也倏然落地。乐安和赵珈也怔住了,不可思议难以置信,赵珈就要扑上去,被还有理智的乐安按住了手,暗示她往上看去。陆峙移步而下,趋步向前,一步,一步。
序牧的心往下沉,一点,一点。
春风佛落了樱花,在空中翩飞,飘落,飘落。陆峙攥紧了手,指骨泛白,青筋凸起,他用手心的痛告诉他这不是梦,他紧绷的脸咬紧的牙关齿痛,告诉他不是梦。
众目睽睽之下,郎艳独绝,萧萧肃肃走向了她。他情绪翻滚,向来沉稳的脚步加紧了些。
所有人都看向了心欢,瞠目结舌看着陆峙三步两走奔走上前一把将心欢揽入怀中。
心欢蓦地心头一颤,还未拒绝,却感觉到贴在她背脊的手倏地收紧,像是要将她融入骨子里似的,他那样高大,拥着形成了小小一只。
“你回来了"陆峙将脸贴进她的后颈,语声沉甸甸令人心底发紧,他阖眼贴得她更紧。
感觉到似有温热贴着她的肌肤,失神的心欢猛地回神,本能去推,却毫无作用,她下意识拿出了金针扎在他的肩骨穴位上,只听一声很沉的闷哼,他应该是疼了,可拥着她的手还是未松弛。
心欢无法,咬咬牙,加重了力度,陆峙只觉手臂一麻,松了手。
突然间四面八方冲出来一群府兵拔刀相向将心欢团团围住,心欢吓得白了脸色。
“放肆!"陆峙冷喝一声,所有人都齐齐退开跪了一地。心欢见状顿时呆住了。
陆峙忍着肩上的疼向前一步,心欢立刻后退了一步,满眼警惕,陆峙心底的痛瞬间盖过了肩上的痛。心欢急切解释:“我不是有意扎你的,这痛是一时的,待会就不痛了。“她生怕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陆峙凄怆而笑:“痛也无妨。”
心欢心头一紧,垂下眸去,不去看他灼灼的目光。“心欢。”
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拉回了所有人震惊的情绪,每个人的神色都惶惶地看向声音主人,正是那玉笛郎君崔洵。他翩翩而来,站在了心欢身侧,压下所有的情绪,朝她温和而笑,然后握住了她的手,在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时,他朗朗道:“相爷,这是心欢,我的未婚妻,初来满京,不懂规矩,冲撞了相爷。”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看向陆峙,向来情绪不外露的陆峙拧眉看着心欢的目光,乌沉而难以置信,目光下移盯着他们相握的手,寒意四起。
序牧见状,立刻奔走上前将心欢拉到了身后,抬手向肃王告辞:“今日多有叨扰,我就先带师妹回去了。”说完,他拉着心欢的手就快步离开,也不顾崔洵。赵璞和荆山梧互换了个眼神,同时走到陆峙身边,只见陆峙长身玉立,气势冷厉。
赵璞小心翼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