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布德庄园有一位全庄园上上下下都没见过的主人,没人知道对方姓甚名谁,是男是女,甚至是人是鬼。
而各位衣冠楚楚的继承人来来往往,全带着真的产权证书。
没法直接推断,庄园便产出了一套自用的判断方法,即:如果你是真继承人,你一定能和庄园和谐共处啊。
也就是——
自然等待该继承者在庄园生活,观察对方能不能保持着“精神正常”“四肢健全”“无倒卖庄园意愿”。
很可惜的,历任继承人中,没有一个能同时做到以上三条,而大多数人,全倒在了前两条上。
究其原因……庄园里的某些东西功不可没。
比如这面看上去清晰透亮、一圈包着副古典木框的圆镜。
只用三天,它便可以让人此生再也不敢照镜子。
圆镜安装在洗手槽边,一早便听见洛温在房间里踱步的声音,压着激动的心,一直等着。
斗志昂扬的一小时过去,脚步声没停。
耐心是种美德。
圆镜继续等,只是志气稍微低了点儿。
平心易气的第二小时。
锐挫气索的第三小时。
……直到凌晨四点,房间那人也没有半点进洗手间的意思。
这人的混乱作息和那只晚上睡觉的猫头鹰有一拼,圆镜麻木地想。
又过了十几分钟后,卫生间的门终于被推开,圆镜重新抖起精神,好好端详来人——
洛温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
卧室既干燥又阴凉,第一次住进梦中情屋,她实在有点儿过于亢奋。
圆镜不动声色地,开始一比一复制着洛温的样貌。
等到洛温抬头,便会看到一个有着诡异笑容的她。
这是圆镜让人迷失的开胃菜。
几秒后,洛温如它所料的抬起头。
圆镜……
圆镜几乎裂开。
镜中人只是笑容僵硬,镜外人却是一副极为阴森可怖的笑容,加上眼神冰冷,宛若恶魔在世。
一时分不清谁才是吓人的那个。
圆镜只见过那些被它吓得惊声尖叫的扭曲的脸,第一次自己被吓到,呆愣的甚至没反应过来要撤掉镜中人。
偏偏这时洛温还很满意的点点头,“不错,笑容比以前要亲切很多。”
圆镜:“……”它在庄园太久,外面对“亲切”两个字的定义已经和“渗人”一个意思了?
洛温又慢慢收回笑,面无表情地盯着圆镜。
她不笑的样子就是个好看的冷脸天使,但圆镜还没回过神,对方又扬起了唇。
十分钟后,洛温终于练够了“灿烂的笑”,心满意足地从卫生间离开。
只留下独自破碎了一条小缝的圆镜,和蹲在角落里喃喃的镜中人。
……鬼生的事业滑铁卢。
洛温回到卧室,却也还是没睡。
她陷入睡眠状态后就和又死了一次一样,什么声音也听不到,再大的动静也吵不醒,睁不睁眼,全靠缘分。
有句话说生命在于运动,多走动,一定能和“尸体”这个词早日拉开距离。
洛温就这么一直在房间里晃到了天明。
*
凌晨五点半,送餐的格蕾丝站在主卧室门口,抬手轻轻敲了两下,声音很小,根本没做让对方听到的准备。
敲门的手还没放下,门便被人打开,从缝里伸出了一张冷淡的脸庞:“有事吗?”
女佣推着餐车,精心准备的诡异笑容凝固了一瞬,“格林小姐,早饭已经准备好了,我带您去餐厅吧。”
洛温视线扫过女佣围裙上的铭牌[女佣格蕾丝],说了声好,心下没抱多少期待。
人类的大部分饮食对她来说都没滋没味,有些还过于烫口。她也就在刚复活那两天吃过一些,后来发现自己活着不需要进食,也就再没怎么吃过。
走过几个弯后,两人到了餐厅。
这边的餐桌是个大长方形,靠着扇落地玻璃窗,能直接看到外侧黑压压的松林。
餐桌上摆着两份餐,相对放着。洛温还没开始思考挑哪个,格蕾丝就帮她拉开了一把餐椅,妥帖的请她落座。
洛温拿起玻璃杯抿了口,只有嘴唇碰了几滴水,权当润润唇。
“你吃饭了吗?”洛温随口问道。
“我不需要吃饭。”格蕾丝舔了舔唇,意味不明地说道,“那份餐是给管家准备的。”
这么专业的么?
洛温心思一转,立马接了句:“我也不需要吃饭。”
她内心得意,这是个非常自然的承接,为后面能脱离进食的苦海打造了坚固的船板。
格蕾丝顿了顿,重点难道不在于她那句“不需要吃饭”吗?
正常人听到这儿,要么追问,要么笑容僵硬,不敢再多说话了,这位冷着脸接上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洛温眼见格蕾丝情绪不对,连忙补上:“说笑而已。”
女仆:“……”
天色尚早,太阳薄薄一小片,整体是令人赏心悦目的昏暗。
洛温心情很好的观赏玻璃外的林木,目光不经意间,瞥到了站在一旁的格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