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还是想与她挤一把伞,可又没有理由不去接,闷闷撑伞,捏着伞骨的手紧了几分。
二人走上一座爬满青苔的石桥,秋风毫无遮拦地卷着雨点倾落打下,吹得伞面歪斜摇晃,若是手微微松散,伞都要叫这阵急风给吹走。
祁明昀脚步一顿,蓦然松手,伞果然乘风高飞,卷到了桥下湍急的波澜中。
“诶!你的伞!”兰芙扒着桥栏,就这样看着他的伞被流水推走,桥头风大,方才她自己手中的伞都差点没拿稳,自然不知他那点狡黠心思,还以为他真是一时出神没抓紧。
祁明昀叹了声气,神色泛起若有若无的愧意:“我下去捡。”
“都冲走了,算了。”兰芙扯住他的衣袖,生怕他真要下去捡,大雨迅疾,河水涨到了河床上,足以淹没人的胸膛,“我们遮一把罢,左右也快到家了。”
“也好。”
祁明昀徐徐颔首,走到了她伞下,得逞地紧贴着她。
回到家,兰芙催促他去换衣裳,免得染了风寒。
已过了午后,二人随意吃了些早上剩的疙瘩汤,祁明昀便来检查她的功课了,甫一翻开书,里面竟还压着栗子壳和澄黄的栗肉碎屑。
兰芙垂眸嘘笑,眼疾手快夺过书抖落碎屑,似乎他方才什么都没看到,万幸这五个字她还记得,已读得滚瓜烂熟。
祁明昀上午先教她识新字,下午再教她写字,须每个字写满一张纸,为防她偷懒,还特意要求字迹大小均匀,不得潦草,直到写满格子。
新纸铺开,兰芙却犯了难,今日又是难写的字。
“写三张如何?今日耽搁了,都这个时辰了,就三张!”
“那明日写七张。”
兰芙提着笔幽怒望他,杏眸盛着一泓水光,眼尾那抹绯色还在漾。
祁明昀对上她这双眸子,便想起她早上咬他时的眼神,也是这般含着薄怒,泛着水光,张口就要将一块肉给扯下来。
下次可得防住这只恼了的猫胡乱咬人。
“还不写?”
兰芙见他始终无动于衷,毫无通融之意,甚至已经挽起袖子替她磨墨了,便知此番不容商量,只能提笔蘸墨,埋头写起来。
几笔丑字写到傍晚才写完,她揉着酸痛的腕子,将五张纸拿与他看,总算可以搁笔歇息。
晌午吃得随意,这个时辰腹中已开始响动作祟,家里还有一把韭菜与两颗油麦菜,她揭开水缸欲打水洗菜,缸里却是空空如也。
“表哥,没水了,我先去河边洗菜,你去村口的井里提桶水来。”
“好。”祁明昀二话不说,提着空桶出去了。
大雨过后,河水清澈湍急,活水源源不断,最适合洗东西。兰芙捧着盆来到河边,才蹲下身洗了几瓣菜叶,便察觉有人从身后走来,蹲在她身旁。
“过去点呗,我洗衣服。”兰瑶伸出胳膊肘推搡她。
兰芙纹丝不动,不肯让步,“凭什么,我先来的。”
兰瑶脚底一滑,差点跌坐在地,见兰芙的便宜不好占,只好灰溜溜地往河下游挪了几步。
她心里藏不住事,心眼也少,纯属是没心没肺的性子,闷头打着皂角觉得实在无趣,又笑嘻嘻地与兰芙说话,“姐姐,我要嫁人了。”
兰芙掰下一片菜叶,浸在水中的手微微一愣,哗然抬眸:“可你才十五岁啊。”
“等过了年再谈嫁娶事宜嘛!”
“说的是哪户人家?”
兰瑶只知摇头,神态却眉飞色舞,显然对这桩婚事满怀憧憬:“不知道,我娘没同我说是谁,只道是户好人家,家底也殷实。等我嫁过去,就再也不用在家中挨我娘的骂了。”
“是吗?”兰芙倒是神色滞暗,她知晓兰瑶年纪小,不谙世事,凡事怕是猜不出好赖,若真是什么体恤的好人家怎会这般着急婚事,多等上一两年也是无妨的。
可自己与她家不睦,他们家的事她是如何也不便过问的。
但愿真是个好人家罢。
“那先恭喜你了。”
兰瑶欢愉哼起清歌,干活也越发有力,眨眼功夫便洗完了三盆衣服,回家时还招手与兰芙道别。
兰瑶走后,任银朱后脚便捧着盆走来。
兰芙掠了她一眼,也没叫声三伯母,继续低头搓着韭菜叶子,她早知晓此人两面三刀,面上装得比蜜甜,心思却比蛇还毒,因此从不与她过多纠缠。
“呦,芙娘,洗菜呢。”任银朱竟还能撞见她安然地出来洗菜,不免有些吃惊,她给赵东传过话,难道他昨夜没去兰芙家?
不过她既收了赵东的银子,后面的事她可不管了。
她佯装温慈,浅笑客套:“才下过雨,傍晚的溪水冷,可要我帮你洗两株?”
兰芙已起了身,将青葱油绿的菜叶放入簸箕中,上下掂甩沥干水渍,淡淡回绝:“不用,我洗好了。”
说罢,转身便走。
她回家切好了菜,还不见祁明昀回来,等菜下锅炒熟后,终于听见脚步声。
祁明昀放下水桶,月白衣袍沾上点点泥渍,尤为惹人注目。
“怎么去了这么久。”兰芙扒在门上探出头来,望见他身上的尘土泥垢,问了一嘴,“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