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向我禀报了再行事。”然后语气一变,十分严肃地看着杜从说道:“还有,管好的内弟。以后不准再玩什么印制时间故意说晚半个时辰,暗中叮嘱报童不叫卖其余小报的把戏。“孤花大价钱给你们烧泥活字,寻高手匠人来教你们排版印刷,是为了监察民意,不是打压操纵民意。“这个印刷坊,是让你们多一分生计,不是让你们到孤面前炫耀请赏的。
“你也不必替他开脱,孤心中有数得很。
“你只需要记住一点,孤既然能给你们,自然也收得回来。”
人类社会中的黑与白之间从来就不是泾渭分明,而是拥有模糊的灰色地带,区别仅仅在于国家的掌控力度。国家的掌控力度强,则灰色地带小且弱小,国家掌控力度小,皇权不下乡都能够成为普遍现象。赵昕方才所警告的就是灰色地带的献媚讨好。杜从哪里经过这种阵仗,慌得“扑通”一声就跪了,整个人如筛糠似的在抖。
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忠心表错了地方。
赵昕没看他,带着梁鹤径直离去。
梁鹤回头看了一眼跪伏在地的杜从,心中暗暗骂了一句和笨蛋共事情真是太辛苦了,自己主动递过去的上好人情都能被这么糟践。
殿下是多聪明的人,居然想背着殿下搞事情?本来光凭漏题,让汴梁日报那些举人们写出针对性的辩驳文章就能轻轻松松把功劳捞到手。
结果非要听什么妻弟之言,先是欺负那些文官老爷们不懂行,将小报交货时间订得比汴梁日报晚半个时辰,又是倚仗多年积攒下的人脉关系,嘱咐那些报童先大力叫卖汴梁日报。
思想这个东西本来就有着先入为主的特性,人兜里的铜板就更是。
等着汴梁日报差不多卖完,百姓是兜中空空,脑袋里天朝上国子民意识满满,只想着今日出兵,马踏兴庆府,鞭打耶律氏了。
哪里还听得进什么丘八无德,草菅人命,所以不能放纵的大道理。反正打他们出生起,当兵的就是那副窝窝囊囊的样子,看起来还没拿着锄头的老农有精神呢。就是杀官造反,也是你们这些文官老爷捞太多,把人给逼得活不下去了。
结果满怀期望的出资文官们直接赔个底掉,最为激进,尽出家资的几个更是家中差点断顿,肯定是要找出气筒的。
若非殿下早料到了这一天,明面上的东家转了好几道手,看上去只是与禁军有点关系,他又派人收拾首尾,这一步妙棋就得变臭棋。
然后转头一道雷就劈到了自己头上:“梁鹤,孤知道你很上进,但也不要太上进了。若是真想上进,下次消息可以再递早点。”
梁鹤也称得上一句元从老臣了,倒没有像杜从一样直接跪了,只是小心翼翼应了一句是。
但心中却如十五个水桶打水一一七上八下。不由又回望了不远处仍跪在地上的杜从一眼。梁鹤知道杜从必定能猜到他与妻弟在背后搞得那些小动作是自己递给殿下的,但被殿下当着杜从的面拆穿,尤其是殿下还点名了他递上去的消息有些晚的性质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无法判断杜从到底听到了没有,只确定自己必须更紧地依靠太子殿下。
更不用想着什么争第一,殿下是不会允准的。就是赵昕这份不怒自威的气势并没有能撑很久,他很快就转头回问梁鹤:“孤开的羊毛织场该往哪边走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