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句“阿萸开心就好”,在一刹那间,陆萸的心被熨帖得平平展展,暖洋洋的。
礼记云,男女七岁不同席,陆萸已满七岁,她知道以后私下与他单独相处的时间只会越来越少。
他的眼睛总是那么干净明亮,她也从未生出过任何非分之想,但世人不会理解,她不想拖累了他。
今年初,嫡母魏氏已为长兄陆弘定下了张家女郎张文芸,只待陆弘行冠礼之后就完婚,接下来就该到次兄,再然后就是自己。
陆萸虽来自后世,心底对这种盲婚哑嫁无法苟同,但她没有心高气傲的资本,知无力反抗封建礼数,唯有接受命运,唯有做好向家族妥协的准备。
这次回去后,陆萸忙碌的准备起钓鱼的工具,谁知,接下来的日子皆是雷雨天气。于是除了去学堂,余下的时间她只能百无聊赖地缩在芝兰院练字。
如今她的字大有进益,但夫子的要求也越来越高了。
今日又是阴雨天,清晨下过一阵雨后,天一直阴沉沉的,陆萸正在练字,银杏报杨蓁蓁来了。
见杨蓁蓁一副神思不属的表情从外间进来,陆萸关切道:“这次是因为女红还是因为棋术被责难了?”
杨蓁蓁在两位姐姐的影响下被迫内卷着,奈何女红和围棋总不见进益,每每被责难,她都会来这里躲一下午再回去。
轻叹一声,杨蓁蓁问:“有没有什么可果腹充饥之物,我还未用午膳。”
看来真是又被责罚不让吃饭了,陆萸有些同情的看着眼前的好友,已过用餐时间,魏氏就算差人送来接待杨蓁蓁的茶点,也不足以解饿。
她于是交代木槿去陈记点心铺买些吃食,自从挣到钱以后,想吃什么,她从不犹豫。
又传来杨蓁蓁一声叹息声,陆萸笑道:“不就饿个肚子吗,小小年纪装这般苦大仇深。”
杨蓁蓁也才十岁而已,在后世正是无忧无虑地在红旗下奔跑的祖国花朵,应当朝气蓬勃、欣欣向上。
只见她再次长吁短叹后,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双眼有些红,仿佛噙着泪水。
陆萸心中一声“咯噔”,莫不是出大事了?忙将手中毛笔放在笔山上,然后示意银杏去门口守着,才问:“这是遇到大事了?”
将身子挪近陆萸身旁后,杨蓁蓁低声道:“我长姐的孩子又没了。”
杨蓁蓁的长姐嫁入东宫为太子妃已五载,但一直未有一儿半女,如今已是第三次小产,陆萸脑海中各种宫斗剧的情节轮番上演。
这种事情,她也不知如何安慰,伸手轻轻拍拍杨蓁蓁的肩膀,宽慰道:“太子妃还年轻,还会再孕的。”
“可是太子良娣又有身孕了”杨蓁蓁有些郁闷的看着窗外虽未下雨却阴沉得仿佛被盖了一口黑色大锅一样的天,接着似喃喃自语:“阿母想让阿姊进东宫帮衬长姐。”
据这两年来陆萸从杨蓁蓁这里听来的消息,太子和太子妃感情一般,他更喜欢青梅竹马的良娣卢氏,两人已育有一女,如今再次有孕,弘农杨氏有危机感也能理解。
自古为了巩固联姻,姐妹同嫁一人是常有的事,只是杨琇莹那般心高气傲的性子,又怎会愿意嫁给比自己大十多岁的太子为妾。
哪怕那人是太子,妾始终是妾,高门贵女,没人愿意为妾,更何况如今皇室衰败,嫁入世家为冢妇掌管中馈比进宫更实惠。
杨琇莹母女一番争吵,殃及池鱼,杨蓁蓁就来此避难了,公主尚有不能自主的,更何况是她,陆萸猜想她的母亲崔氏肯定不会妥协的。
“阿萸可曾想过找个怎样的夫婿?”杨蓁蓁耷拉着脑袋趴在案几上悠悠开口。
这个问题陆萸还真没想过,一个庶出的女儿,想太多只会徒增烦恼,她摇了摇头。
“阿母已经在为我相看了,估计过完年就定下了”杨蓁蓁的话里透着满满无力感。
弘农杨氏在大魏世家里算得上是一等,想与之结亲的人数不胜数,但以崔氏的性子,估计不会考虑女儿的喜好,只会在乎哪家能换取更大的利益,这是这个时代女性的悲哀,哪怕出身高门,亦无法避免。
杨蓁蓁自顾自的诉说着烦恼,她未期待陆萸能给出什么答案,只需有人静静聆听即可,这也是她喜欢来这里的原因。
陆萸虽比她年幼,但其身上沉稳安静的气息总能让她那颗浮躁不安的心平静下来。
待吃过买回来的点心,杨蓁蓁的情绪已平复很多。
为了让她转移注意力,陆萸建议她也一起去练马术,既然命运不可抗争,有一个强身健体的爱好总是好的,这个时代的女子运动量太少,成亲后难产而死的案例太多。
才刚谈论亲事,陆萸便已将好友婚后生产之事都想到了,身体健康才是资本,就算不为生产,遭遇动乱时能够骑马逃命也是好的。
“骑马?”杨蓁蓁有些惊愕,北方世家把女子习骑马视作蛮夷之人才做的事,要是崔氏知道了,非打断她的腿。
“对呀,我教你,再不济还有我二兄”陆萸笃定的回。
杨蓁蓁愣了一下,才回:“你二兄,他怎会愿意?”
“这事包我身上”陆萸信心十足的回。
为了不让好友沉浸在胡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