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权或许早已被架空,难怪南安王可以离开封地到建业城建府。
之前因南安王世子曹善几首令人惊艳的佳作,陆纯感叹“真不愧是陈王的后人”,陆萸听到了却没有继续打听。
她此时心绪涌动异常,脑中反复回想着当年闲暇时看的关于魏晋南北朝时期的历史,竹林七贤,八王之乱,北方沦陷,北人衣冠南渡,那上百年间除了乱只有乱。
人如蝼蚁,命如草芥,天地不仁,胡人的铁骑随意践踏北方膏腴之地,烧杀抢掠,那是一段沉痛的历史,也是不敢回首的恐怖历史。
一句“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让陆弘听了大惊失色,妹妹才五岁竟能问出这般犀利的问题?
他太想知道陆萸是如何知道这些的,但见她先是一副惊愕模样,接着惊愕变成仿若大难将至一般的惊恐,圆圆的小脸惨白得令人心疼,太多疑惑最终只换成一声轻叹。
“阿萸还小,天下大事就不用操心了,待你长大了,我慢慢讲与你听。”
陆萸猛地回过神来,看到陆弘仿若洞悉一切的眼神,忙低下头诺诺道:“我是前阵在食肆中听别人谈论才有此一问。”
这话,骗骗陆纯和陆婠或许可以,陆弘却是半字不信,但他没有拆穿。
只是平复下心绪后,安慰道:“今日学了这许多,想必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长兄没有追问太多,陆萸心中一松,抬起头勉强扯出一丝笑:“那妹妹便回去慢慢复习了,多谢阿兄赐教。”
陆萸离开后,陆弘一直安静地坐在书房回想着她刚刚那一句话,虽然大魏察举制度的弊端早已显现,甚至有很多寒门弟子对此颇多怨言,但他们断不敢在食肆那种公众场合发表这般言论。
自东汉起,皇权和士族便有一条明显的界限,以年俸六百石的官职为界,六百石以上在皇权范围内,其以下皆由本地士族担任,所以有皇权不下县的说法。
至魏初期,文帝曹丕依赖于世家的力量,听从陈群的建议实施九品中正制,更是将寒门庶士入仕途的路慢慢堵死,中正官皆出自世家,又怎会给世家外没有关系背景的庶士定品呢?
他自启蒙以来非常刻苦用功,在各世家公子都耽于享乐,沉迷于学玄学(《老子》《庄子》《周易》)的时候,他更多的时候却是在学儒家和法家的书。
曾几何时他对当下热衷清谈的行为很迷惑,甚至对自己的未来感到迷茫,但祖父陆歆的一席话鼓励他坚持了自己的选择。
当年陆歆对陆弘说:“大丈夫立世,当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我等食君之禄当忠君之事,担君之优,方对得起陆氏上百年的家学。”
如今的陆萸小小年纪却已对事实政治这般敏感,陆弘在惊诧过后是激动,仿若孤独的旅行者终于找到了知音,祖父若是知道,想必也会很高兴吧?
世人形容东吴四大世家:顾厚、张文、朱武、陆忠,而这个“忠”是一代又一代的陆氏子弟用鲜血换来的,他们忠的是天下之主。
如今曹氏皇权渐微,外戚做大,凡是有点头脑的人都能知道这样的局面或将迎来动荡。
但对这即将到来的暴风雨,如今的世家都好似不在意,他们不在意谁坐天子之位,只在意今天有没有华服美婢;他们不在意各州郡源源不断爆发的匪祸之乱,只在意脸上敷的粉白不白;他们不在意连连爆发的蝗灾旱灾让州郡百姓食不果腹易子而食,只在意清谈的时候天气好不好,环境优不优美。
陆萸离开书房的时候只觉得头顶的太阳耀眼得刺眼,全身仿若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恍惚间踉踉跄跄地往芝兰院走,连银杏在身后焦急询问也没有听进去。
她这一回去就病倒了,没办法,胆子太小,就这么生生被吓得生病了,在生病发烧期间,她时常梦见自己被放入大锅里煮,大锅里还有很多和她同龄的孩子。
“热,热,你们别煮我,让我死的痛快点吧”陆萸喃喃自语。
一旁正在用细布帕子蘸水给她降温的木槿听了这句话,吓得帕子都掉到了地上。
莫不是女郎君碰到什么邪祟,奴婢要不要禀报使君夫人请高僧来驱邪?
“阿萸还没好吗?”陆弘焦急的声音打断了木槿胡思乱想,他自外间大步进来,身后还跟着陆婠和陆纯。
木槿忙起身行礼:“禀大公子,女郎今日又发热了。”
“阿萸这病来得凶猛,也不知是否来得及去华亭,她可是盼了许久”陆婠担忧的开口。
陆纯看陆萸热得发红的脸,不忍道:“待阿萸这次好了,我要带着她练习骑射去。”
许是周围说话的声音将陆萸自噩梦中拉了回来,她缓缓醒来,虚弱的看着陆纯:“阿兄说话可要算话。”
陆纯忙欣喜的上前蹲在床前:“阿萸要快些康复,我这几日便去给你物色小马驹去。”
陆萸虚弱一笑,点点头。
“阿萸莫怕,你身后还有陆氏”陆弘摸摸陆萸的额头低声道。
闻言,陆萸激动得睁大眼看着陆弘,眼眶紧接着便红了,原来那天他看懂了她的反常,却没有怀疑她,反而来安慰她。
陆弘又伸手轻轻拍了拍陆萸的手背,然后紧紧的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