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一阵冷似一阵地刮,齐王府内,每日一大早,地上落叶都会铺成厚厚一层,覆着白霜。
裴萝从药炉出来,浑身药味不散。
脸上落有几点冰凉,她看向天边,阴暗的云层层叠叠,手指尖抬起,聚起一个个透明水珠。
忽地一阵风过来,吹散满身药味,裴萝才迈步去往书房,迎面书房的门半掩着,忽然吱呀一声打开了,裴云庭从里面走出来。他立在廊下,任风吹起玄色云纹衣角,一双眼睛沉静安宁。
裴萝快步过来,被拢进他怀里。裴云庭凑到她颈边深吸了一口,又长出了一口气,道:“果然还是草药味能提神。”
裴萝笑着直躲:“还提神,不怕中毒吗?”
他认真地看着她,回道:“有夫人在,自然不怕这些。”
淡淡的草木气息微苦却清新,可比熏香好闻。
一同看向院里,树梢已光秃,风卷着黄叶旋转飞舞,秋雨淋漓,到处一派萧条冷落的景致,秋末时节总是如此。
年复一年,可今年不同。
“冷不冷?”
裴萝摇头:“不冷。”
“冬天快要来了。”裴云庭轻叹了一句,“到时候就要下雪了。”
裴萝眼中悄然闪烁了一瞬,恢复如常道:“我想看雪。”
“夫人……很喜欢雪吗?”裴云庭轻声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毕竟雪对他们二人来说,意义皆非同寻常。
是生,也是死,更是新生。
裴萝点头:“喜欢,很喜欢,还记得吗?我跟你讲过,前生我就是在雪里认识你的。”
所有的故事都是从雪开始的,如果没有那场雪,也不会有后来,纵是结局惨烈,白雪染了红,可初遇时的雪仍是白的,也是无辜的,是它带她来到他身边。
“我陪你看。”裴云庭猜到她想了些什么,也不多说,只道。
“好。”裴萝自他怀中伸出手,“齐王殿下,打个勾!”
裴云庭抬手,勾上面前细长的小拇指。
只是雪还没来,一个消息先一步在这个冬天砸在了所有人头上。
十月末,英武将军李昆率大队到达龙门关,接手路修明所负责职务,驻守龙门关,路修明被押解回京,理由是通敌叛国,朝野震惊。
听到这个消息时,裴萝正在整理药炉外晾的药材,这几天日头还不错,准备试试晾干制成药丸,用来防一些常见疫病,她几乎不敢相信。
“是真的,听说人已经快到城外了!”竹韵在旁道,“咱家王爷定然不会袖手旁观的,可是这又该怎么办,会不会被牵累?”
裴萝也不知道,但她知道竹韵没说错,裴云庭不可能会不管。
思及此,脑中浮现出路修明的样子,那么地神武,笑起来无比洒脱,直到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十分豪气,怎么可能跟通敌,叛国这样的字眼联系在一起?
立刻就想要去找裴云庭,跨出门槛跑了几步,裴萝猛地停了下来,竹韵紧跟着差点撞到她身上。
“王妃这是怎么了?不是去找王爷吗?王爷在家,书房里呢!”
裴萝却不想过去了,这个时候他一定很烦,不希望人打扰,而她拿不出解决的办法,只会给他添乱。
她转身回去,继续着手做自己的事情。
至傍晚,裴萝将药丸做好放置着晾干,才算松了口气。一抬头,门边竖着一道身影,看起来已经等了许久。
见她看向他,是允许了,裴云庭才迈步走进小药炉:“这是在忙些什么?又顾不得吃饭了?”
语气平静地令人根本察觉不到他是否知道白日的事并为之伤神。
裴萝也不提,指了指桌上一排还在冒热气的乌色小药丸:“冬日天干,万物蛰伏,最容易爆发一些时疫病症,天冷了闲着也没什么事,我权当练练手,有备无患。”
裴云庭捏起一颗放进嘴里,裴萝吓了一跳:“你又没事……”
“莫非正常人不能吃?”他挑眉,脸色遽然一变,“中毒了。”头一歪倒进她怀里,趁机使坏抱住她。
初时味道十分苦涩,后味却清而绵长,渐渐地脑袋清醒,通身觉得有一股气,运行顺畅,并无什么不适。
“毕竟是药,不能乱吃。”裴萝艰难地支撑着他,“裴云庭,我饿了。”
裴云庭这才肯起来,松开她,整理好她蹭乱的衣襟,同裴萝一起去往饭厅。
走出药炉,已是暮色四合,寒风阵阵。
裴云庭紧紧牵着裴萝的手,脚下是黄色的枯叶,踩上去很是厚实,两人都安静着,不想被对方发觉自己的满腹心事。
寂寂然饭毕后,裴云庭拉着裴萝去了书房。灯影摇晃,裴萝猜到他要跟她说的事。令她没想到的是,除此之外,竟还有事中之事。
熏香浮动,飘落在书页上。
裴云庭立在桌边,微拧着眉,开口道:“就在三天前朝廷接到消息,泽州突发瘟疫,势头十分凶猛,一夜之间死了不少人,迫不得已只能封城。”
裴萝大惊:“那那些人不就……”
封了城,等食物和药断了,还有疫病横行,等于彻底没了活路。想起捡到阿狸时满地死尸的场面,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