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深吓回去了!!
“别、别说这个了,”季然整个人都熟成了一只虾米,他捂住脸几乎是在哀求,“求您了,我们来谈正事吧。”
“可以,”寒深说,“但在开始谈正事之前,我要和你强调一件事。”
他的表情太严肃了,季然下意识产生了一股不好的预感:“什么?”
寒深:“我不能给你你想要的那些。”
季然还没有反应过来这番话的含义,就又听寒深说:“我可以帮你走出家庭阴影,但很抱歉,我不能给你进一步的慰藉。”
季然呆呆愣在那里,仿佛被人泼了一盆冷水。
心头那股隐秘的喜悦霎时荡然无存,又变成了一种赤裸裸的难堪。
“什么啊,”季然强行按下心头的酸涩,若无其事道,“我、我又没有想要那些。”
他又露出了那副楚楚可怜、需要人安慰的表情。
可这次寒深没有心软了,他安静地看了季然几秒,说:“那就好,这样我们就达成了共识。”
他语气那么笃定,也不知是在对季然说,还是在告诫他自己。
季然花了一点时间才调整好情绪,把家里的事情都说给了寒深听。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真要细究起来,也都是一些不太重要的问题。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季然并不觉得自己的遭遇有多么特别,网上有更多比他爸妈还要糟糕的父母。他也不过是无数个不完美家庭中的其中一个而已。
可哪怕他不断这样安慰自己,那种具体的痛苦还是无比清晰。
他理解父母想要培养弟弟的心情,可他们哪儿有这么多钱?他现在天天在猝死边缘挣卖命钱,也才不过月薪2万。
季然是想要拒绝的,甚至因此和父母大吵了一架。
“可是……”季然声音开始颤抖,他捂住脸,再次变得痛苦起来,“可我又在想,万一弟弟去了私立学校成绩变好,就考上优秀大学了呢?万一弟弟就因为我的干涉,人生出现了偏差呢?”
他抬头看向寒深,连自己都不确定:“那我这样做,不是很自私吗?”
不过这次季然没有哭,寒深于是也没有安慰他,只是问:“你家庭可以支付你弟弟上私立的费用吗?”
季然犹豫了一会儿,才说:“我爸妈说要卖房,可我觉得他们不一定会卖。”
说不定只是想让他内疚,负责弟弟的费用而已。
最后这句话季然没有说出来,哪怕他再失望,他也无法在别人面前这么揣测自己的父母。
寒深又问:“你弟弟成绩怎么样?”
季然想了想,摇头:“一般。”
他说得很保守,他弟弟这个成绩已经可以算糟糕了。
他爸妈带孩子的方式很奇怪,季然称之为严厉的宽松政策。
说他们不管孩子吧,他们也知道读书改变命运的道理,嘴里经常训斥孩子怎么还不看书,还不去写作业。可他们的催促只停留在口头上,孩子一哭闹就放弃了。
连学习辅导都不能贯彻,更别提城里小孩儿的品性教育,性格培养,天赋挖掘。他们有时候嫌孩子吵闹,甚至直接丢给他一个手机分散注意力。
季然小时候也是同样的放养模式,可当时智能手机还不普及,季然自己也很自觉,家人说去看书就看书,说去写作业就写作业,季然小时候还经常看书,养成了很高的专注力。
可季丞轩生在社交媒体时代,从小就开始接触手机游戏和短视频。
不止是季丞轩,季然逢年过节回到老家,也经常在县城、村里看到小孩儿凑到一起玩手机。
他们离现代社会非常近,但又似乎更远了……
季丞轩沉迷游戏不爱学习,注意力低下,性格也有些糟糕,但季然也无法完全责备弟弟。
现在的环境和他那时完全不同,短视频和游戏入侵童年,季丞轩从小就没能培养出学习的能力。就算他主观上想努力,也很难再达到季然当初的成绩。
寒深安静地听完,这才问:“道理你都明白,那你困扰的地方在哪里?”
“因为这番话太残酷,也太高高在上了,”季然摇头,语气再次迟疑起来,“我无法对自己十来岁的弟弟说出这些,这相当于否定了他一辈子。”
寒深:“可你也没有负担他人生的义务。”
季然其实是明白的,他也并不打算负担起弟弟的一生。
可他痛苦的点在于自己是提出反对的那个人,他难受在父母偏偏把选择权交给了他。
如果季然拒绝让他上私立,那以后季丞轩过得不好,他就总会想起这万分之一的可能,如果当初他让季丞轩去读私立,那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了呢?
他也知道要拒绝,可他无法摆脱内心的谴责。
“那我们换个角度思考,”寒深问季然,“你可以设想,如果是你自己,你会做出这种事吗?如果你是一个父亲,你会掏空大儿子工作的积蓄,去供能力并没有那么优秀的小儿子上私立中学吗?”
季然摇头,这对他来说根本不是一个问题。他愿意让孩子上更好的学校,但这是在自己力所能及范围内,不会损害别人、哪怕是自己亲生孩子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