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牛肉布丁

李十针好悬才没叫出声。

没错，他是可以接受血刺呼啦的画面，但好不容易盼着吃点好的，已经兴致勃勃地坐在桌子跟前了，结果来上餐的服务生突然脑袋掉了这种事……

…还是有点太刺激了。

这颗圆滚滚的头颅就贴着他的鞋边，只消一低头就能对上那双正大睁着望向自己的眼睛。李十针第一次切身体会到如坐针毡是种什么滋味，他屁股底下仿佛同时塞了几十根针，刺得他当场弹起来跳开也不是，就这么坐着也不是。那感觉就像一桶冰水从头发尖浇到脚后跟，他心凉了大半截，简称透心凉心飞扬。

场面平静得很诡异。

突然失去脑袋的男人先将最后这杯牛肉布丁端到他面前，随后抬起空着的那只手，向空荡荡的脖子上方摸索了一会儿，发现确实什么都没有以后，才想到找一找自己的头。他很快锁定了桌子下方。

服务员非常礼貌地示意旁边的客人请让一下。李十针·…”

他默默挪了下屁股，给对方腾出一点空间，后者果然在他旁边蹲下，开始用双手去找寻脑袋。

那鲜红的横截面正冲着他的脸，不仅能看到白森森的颈骨关节，还能清楚地辨认出一圈圈淡黄色的脂肪和肌肉走向脉络。血管缠绕在四周，它们已经不怎么流动了，只是呈现出或深或浅的半凝固感。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转向桌上那杯布丁，方才还会认为很有尝试价值的餐点此刻还要再诡异一分。它依然散发着诱人的肉香，但余光里的那个断面又拥有无比相似的颜色呕。

服务员找到自己的脑袋，稳稳地按回了脖子上，他瞧着和刚进门时相差无二了，然而谁也没办法保证不会再被稍微一点意外就碰掉。

恐怕他自己也不能。

可他并不在乎这个，也不在乎脑袋当众掉了有多尴尬，在重新起身后就近看向李十针，两侧嘴角缓慢向上提起一一这种丝滑的僵硬就像有谁在某处按下了开关，一键启动了微笑模式似的。

“您好。"男人保持着这样的笑容，态度毕恭毕敬，眼睛一眨不眨，“我们需要知道您的食用感想。”他说的是“我们”。

李十…….”

他吃得下就有鬼了啊！

“我…”他礼貌而不失尴尬地扯扯嘴角，“没胃……“是因为外观原因吗？“男人却穷追不舍地问道，“后台显示您一人点了三份单，您应该对我们的牛肉布丁抱有一定期待。请放心，牛肉布丁的色’一贯如此，香和味也都是俱全的。”

李十针无语凝噎。

没胃口还问为什么，你自己没数的吗？！

“和布丁本身关系不大……”

他勉强道：“是我之前晕车不舒服，不信你可以问他们…区….”

“需要去我们的艇载医务室看看吗？"服务生关心道，“放心，因为您是预付的VIP待遇，一切费用全免。”……不了不了！！

“咳，他性格就这样，号称有不熟的人在就享受不了美食。”

白芷看了会儿热闹，接收到李十针求助的眼神也出言解围道：“你也不用管了，慢着点来，让他静下心组织组织语言，等等直接把好评的感谢信送主厨那去。”推脱的同时再以超出预期的条件画张饼，对方不是太难说话都会买账。

可惜这不是一般情况。

“没关系，只是尝一口。“服务员客气地冲她点点头一一还好这次不是“别低头，脑袋会掉”，“大概评价一下就好，不需要那么麻烦，我回去直接转达。”看来今天不是当场吃下去就不会善罢甘休了，李十针非尝这味道不可。白芷爱莫能助地耸肩，示意他还是从了吧，反正一口吃不死人，只不过得祈祷一下不是别的某些肉类。

保重。

就算真有毒，以她的能力应该也有办法处理。…应该。

毕竟是在人家地盘上，又言必称"我们”，不清楚底细的情况下，还是不要在这里就打草惊蛇为好。更别提一一

白芷瞄了一眼舷窗外。

由于高度管制一-即越远离地面越安全，所以小地方仅仅被允许低空飞行，更高处被权贵的代表霸占一-他们远远处在云层之下，偶尔穿过几团棉花糖般的丝絮，但从这种程度坠落也很可观了。

再干脆点，飞着飞着直接变火球也是个好选择。狙击手的目光在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服务生的各处，既然脑袋都可以随意拆卸，那哪里才是真正的致命弱点也在短时间内无从判断。在以可燃气体为原料的飞艇上贸然开枪，那是嫌死得不够快。

李十针心一横，拿起勺子。

他也抱着大不了给自己扎几针的想法，视死如归地舀了一勺布丁，闭着眼睛送入口中。

没有想象中的黏腻和恶心。

意外地很鲜美。

肉质烤得外焦里嫩，焦香和一点牛油包裹住柔嫩多汁的内里，在口中爆开的肉香淹没过其余一切感官。底下那块被一并挖下的布丁也毫无腥气，瞬间融化的汤汁带着些许奶香，在咀嚼过肉块后依然能带来悠长余韵。李十针挣扎片刻，感觉自己逃不过那如芒在背的注视，还是硬着头皮咽了下去。

“非常，好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