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抵达刘家,他们一群人恭候已久。
昨日刘家人被叫到城门外恭迎圣驾,接着就被打发回去了,县太爷派人盯着,谁都不准出门躲避,随时等候祝妃娘娘的召见。
就跟等待宣判的罪犯一样,被软禁在家里,刀子悬而不落,叫人心惊胆战,坐立难安。
除去每时每刻的煎熬,剩下的便是悔恨。
尤其是孟氏,她迎回自己亲生女儿,弄走了鸠占鹊巢的焉闻玉,甚至把她当成未来隐患给解决掉。
可一切如她意之后,日子不仅不顺畅,也不快活。
郑慕远心悦焉闻玉,得知她被送走下落不明,怒不可遏,坚决不娶刘静花。
两家的婚事被硬拖着,刘家成了胡搅蛮缠的那一个,叫孟氏心力交瘁,她生性爱惜脸面,弄得这样难看,还有何颜面见人?
再说刘静花,孟氏与她相处两个月,从起初的痛惜到后面逐渐无奈,她不得不承认,她的女儿是个自私自利之人。
刘静花没本事,可什么都要争,逼着孟氏催促郑家履行婚姻,还要刘坤致一碗水端平,把那庶兄踹下桌。
刘静花当然讨不着好,刘家庶子年长,经验历练皆胜过小姑娘,偏房还人多,他已经娶妻生子,有妻室帮扶,有儿子在刘坤致面前承欢。
当初乖巧的焉闻玉,在刘坤致心里都比不上儿子孙子,何况换成一个相处短暂的刘静花。
她冲动易怒惹下的乱子,样样都要孟氏善后,孟氏落不着好反遭埋怨,骂她没本事笼络住丈夫,出身大户竟然让妾室嚣张至此。
这是孟氏多年心病,被亲生闺女扎得极痛。
若非没有孩子,怎么会由得妾室生下庶长子,这是老天爷不给,而不是她不争。
旁人说了便罢,她的孩子竟是半点不心疼体谅母亲,只一味责怪,恶语相向。
孟氏被气得病了两场,终于开始念叨焉闻玉的好。
那孩子心肠柔软,也看得开,早就劝过她,不要去介怀一个男人的情爱,她娘家底气足,手里握着刘家库房账簿,于情于理都是主母料理府中一切。
有孟家在嘉邑县,谢姨娘母子再怎么蹦跶,也只会分到三瓜两枣。
刘坤致不敢把家财都给庶子,否则孟家一准打上来,也不会继续与刘家做生意。
旁的皆是虚的,真金白银才是真实,若按照之前,焉闻玉嫁给郑慕远,清贵读书人,他考取功名后刘坤致更加不敢怠慢妻女。
便只是秀才老爷,也多少人难以企及。
换成刘静花,显然行不通,孟氏都怀疑她搭上嫁妆都难出嫁。
随着时间推移,孟氏开始后悔,她娇养大的小姑娘,样样都好,如今却不知在哪个角落,被个老男人给糟蹋了。
她当时恨意滔天,知晓郑慕远对焉闻玉的心思,生怕她成为下一个谢姨娘,夺了静花的富贵不说,还要毁她人生。
可冷静下来仔细一想……绵绵不会那么做,她知道的。
而后来,郭县令亲自登门,带来一个震惊所有人的消息,孟氏悔恨交加,刘家要完了!
所有人吓破了胆,刘静花也害怕,同时还有愤恨,她恨天道不公。
焉闻玉抢走她的小姐人生,如今没有落难,竟然还进宫做娘娘?
凭什么?她凭什么没有被踩进泥地里?
焉闻玉本可以不来,可刘家养她一场,换回身份后,她喊了多年的爹爹避而不敢见,她要去了结这一切。
冤有头债有主,罪魁祸首谢姨娘是第一个。
焉闻玉要发落她,她这下知道怕了,没人保得住她,跪地哭诉道:“民妇罪该万死!可若不是民妇,娘娘哪有今日这周身的富贵……”
“来人,掌嘴!”训德可不像焉闻玉嘴笨,他一招手就让打:“这是娘娘自身的福气,你个搅家精好意思往自己身上揽?若不是你,刘家何至于此?”
一切都是因为贪婪,妾室母凭子贵,还要更多,甚至出手害人。
焉闻玉要为无辜的焉淮山讨回公道,谢姨娘使了银钱给泼皮无赖,属实很可恶,当然要抓去蹲大牢。
这会儿刘坤致不敢包庇她了,一句话都不敢说。
训德怕焉闻玉碍于养父一场,不便惩治,早就得了陛下一道口谕。
“身为家主,治家无道,约束不力,放任妾室作恶,罚三十大板。”
打板子只是皮肉伤,够他疼大半个月了。
至于刘静花,焉闻玉同情过她的遭遇,此时却不会心软,命人打断她两条腿。
“焉家从来都不欠你的,害你者另有其人,你断他一条腿,我便断你两条。”
焉闻玉背过身去不看训德公公教训人,可徐金兰和焉淮山却求了过来。
断腿之痛他们清楚,静花是他们一手养大的,此时看她受罚于心不忍。
焉闻玉看看泪流满面的徐金兰,再看看孟氏:“我果真是你们亲生的,不像她们那般绝情,你们把刘静花当孩子,她不把你们当父母,刘夫人同样在瞬间就憎恶了我。”
她当时被孟氏伤透了心,倒是能够理解爹娘对刘静花的宽容。
十几年的光阴,含辛茹苦把一个小婴孩抚养成人,但凡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