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秀女过得比那大户人家的丫鬟得还苦。”三日的菜色让黄忍冬与何嫣对长安彻底祛魅,断定进宫就是就一个深渊大坑。
而且不仅吃的不好,秀女们的住处也让三人全都两眼一黑。
大乾宫是容不下这五千人的吃喝拉撒,所以在进入长安的第一天,就有人因各种各样的原因被刷下回家。
有些朝代的选秀是以端庄为主,加之很有多门路的妃嫔不想劲敌入宫,所以不止太高太矮或太难看的在一天就打道回府,还有些如烟花女子般一颦一笑都媚态十足的也很快被那木头似的女官给淘汰掉。
何嫣见状忍不住与王珍珠悄悄说道:“我怀疑她们是装的,但我没有任何证据。”
说罢还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下:“你看我有狐媚子的天赋不?”
王珍珠欲言又止了会儿。
何嫣抢在她开口前制止了她:“明白了,不要用那冷冰冰的话来打击我的自尊心。”
进宫后的第一轮选拔给了三人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
好消息是,她们三没淘汰出局,说明那省府的天使没有眼光。
坏消息是,她们三没淘汰出局,至少有两人要为天子的后妃当牛做马。
但是在坏消息上还有一则更坏的消息。
不同于被皇城的威仪震惊到另外两人,王珍珠的芯子是个小康出身的现代人,所以在参观了故宫、襄阳和东阳的影视城后,她对皇城没有那种人如蝼蚁的敬畏感。相反,她觉得太压抑了。
尤其是在参观过了故宫的大通铺和小的堪比蒙古箱刑的守夜处后,王珍珠对询问故宫好不好玩的朋友吐槽宫女太监过的还真不如晋商的丫鬟或徽商的外妇。前者混了个大学四人间,后者更是有个能供仆妇们去洗衣做饭的四合小院。
哦!对了,普通的宦官还没资格称为太监,至少得到正四品才有这“尊称”。
“难怪人家宁可去做大户婢,也不愿在宫里伺候龙子凤孙。”
要是搁在清朝的康熙,乾隆年间,没准答应还要去住大通铺。
好好的富家小姐,入了宫要当牛做马地伺候人,而且还吃不好又睡不好,岂是一个惨字了得。
不过从另一方面看,被人伺候的贵族小姐进宫也要伺候别人,真的像个黑色笑话。
要是搁在神权未灭的莽荒时代,被伺候的天子还要以身饲天,更显得这脱离兽性的高级社会其实就是金雕玉砌的吃人世界。
住进掖挺的秀女只有一千二百人。
大头的一千是宫女们的预备役,剩下的二百是官宦之女,显然是冲女官去的。
考虑到那封建时代的阶级差都畸变成了物种之差,所以为避免争端,平民出身的秀女和官宦出身的秀女分别住进东南两苑。
也就是说,王珍珠与临水镇的另两人在选秀结束前要接受没有转身余地的十人通铺,而官宦们的闺女可以享受女官的四人宿舍。
“果然,人生最大的分水岭就是羊水。”按照掖挺的女官说法,最差的南苑就不该让十个人躺一个铺上——因为这原定是个五人间的宫女房。
前朝时的宫女定额比本朝多了一倍有余,所以在太|祖时把宫女的人数减了一半,令其住上勉强翻身的七人铺。
而到进行宫廷改革的太宗时,为了给前线省下一点军需,更是为了放出宫女去补充新地的开拓人口,太宗的继后把宫女的人数再次下调,让之后的宫女住上只有原额一半的五人通铺。
如果不是外面太冷,王珍珠是绝对不会板在床上整整一晚。
就这环境,难怪前朝会有宫女大胆弑君。
战俘看了,都会抱怨南苑的环境已经违反《日内瓦条约》。
同样为此难以入眠的还有睡在王珍珠右侧的何嫣。
她以为这靠墙的床位总比夹在肉墙间要自在得多,结果确实侧着在那儿一动不动了大半个晚上,比平躺着的王珍珠还难受三分:“没住这儿前我希望别太快结束选秀,但是像块立起的肥肉般僵了一夜,我祈求这磨人的选秀赶紧结束。”
除了习惯干草床的黄忍冬,一屋的秀女都顶着两个黑眼圈在院子里听女史授课。
何嫣带了一点银钱,咬牙从掖挺的乌木牌那儿买了鸡蛋去滚眼角。
“鸡蛋只能消水肿,并不能把黑眼圈也一并消掉。”王珍珠劝何嫣别在这时花钱:“省省吧!选秀结束后有无数地方需要银子。”
黄忍冬也不嫌鸡蛋滚过何嫣的下眼角,借此补充近日缺乏的蛋白质。
南苑里有了不得的人物过来视察,引得原本无精打采的人头如潮水般慢慢抬起,导致位于队伍后方的三人随着骚动的方向仰头望去。
“谁来了?”黄忍冬的个头最小,拉着站在石头上的何嫣的袖子问道。
“好像是御前的公公。”隔着至少五排的秀女,何嫣无法看清来者,但是从对方的赐服颜色可以确定这是个在御前行走的公公或十二监——因为只有他们可以穿着红衣。
“肃静。”看了至少三院秀女的汪君贤已难以掩盖内心的失望。
景德帝非好色之辈,所以包括宁嫔在内的后妃都不太骄横,更不会有找人剔除竞争者的无聊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