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视线轻轻触到一起,又不过寻常的分开。
久别重逢,陌路重识。
云迟冲大家轻点了下头,视线落向那人,还是礼貌地打了声招呼,“您好,蒋先生。”
“嗯。”
他轻点了下头,抬眸看向云迟,当真像不认识一般,“蒋唐凛。”
短短三个字,他念得极慢,声音懒懒的,很是漫不经心。
云迟呼吸一滞,视线落到他因酒精而泛红的眼尾,明明是妖冶邪魅的一张脸,偏偏能透出冷峻的气质。他沉声说起自己名字的那一刻,云迟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那时他介绍自己,甚至都不曾看她一眼。
她以为自己对从前那些事已经不在意了,可再面对他时,那缠得令她近乎喘不过气的酸涩还是能如约而至。
和云迟一同愣住的,还有身边那几位,要知道,这是老板第一次主动介绍自己。
于是,他们不约而同的,看向了这位温温和和的非遗传承人……
云迟忽略掉这些直白的注视,面不改色的微笑着,“如果想了解古法酿制的全过程,大家可以移步到我们酿造工厂。”
重复过不计其数的说辞,语气和音调都是恰到好处。
唯一不合时宜的,便是蒋唐凛投来的那抹注视。他微偏头,半仰着,落在她身上的眸色随着话音渐而幽深,轻飘飘的,却十足有力。
云迟咬了下唇,清清嗓,硬着头皮继续道:“那里有专门的师傅会带大家领略古法酿制的魅力。”
同样的语调,却显得,少了几分底气。
蒋唐凛的目光终于掠过她,下巴象征性地扬了一下,“这不是就行。”
他眼神居高临下的,从刚刚云迟出来的木屋睨到她身上,仿若一切都是那般理所应当。
云迟的唇抿成一条直线,她一瞬不瞬的看着他,想用眼神提醒,他们之间不该再有瓜葛。
很可惜,她失败了。
蒋唐凛似是看不见一般,含笑问起:“可以吗?”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向云迟,她敛了敛眉,声音颇软,却莫名坚定。
“不可以。”
话音落下,周遭瞬间静谧,两人只剩无声对视。
比起当事人的淡定,旁观者的表情好像被暂停了。
他们仿佛失了声,恨不得当下隐到地缝里。
竟然有人拒绝了杀伐果断的蒋总???
竟然有人被性情温顺的云老师拒绝了???
显然,双方“家属”都很担心对方……
两人平静的望着彼此,竟让人生出心惊肉跳之感。
他们四目相对,似焦灼,似对峙,互不相让。
仿佛下一秒,厮杀就会开始……
好在,村长恰时赶到。
在场的所有旁观者都偷偷的、松了一口气。
村长大步迈进庭院,急匆匆的,“大家久等了。”
他眼含期待,笑问:“我们云老师的手艺如何?”
然而等来的,却是一阵静默……
蒋唐凛不发话,没人敢出声。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摆弄着腕表搭扣,不急不缓,却是磨人心智。
那短短的十几秒,世界仿若静止,村长的期许,徒弟的紧张,全然定格在他那不冷不热的回答中。
“不错。”惜字如金的二字。
村长很明显松了一口气,他看向云迟,毫不吝啬地赞许道:“云老师这酒,没人说不好的。现在小年轻都图名图利,像她这样,能静下心来传承手艺的,怕是找不出第二位了!”
蒋唐凛静静听着,难得笑了一下,“我的荣幸。”
他低沉的声线带着些许蛊惑的嘶哑,笼罩在云迟耳廓。
她捏了捏泛白的指尖,始终没有抬头。
村长被这一笑弄得摸不准头脑,反应慢了半拍才接过话,“是缘分,赶巧的,今儿云老师在这边。”
“是。”蒋唐凛始终笑着。
村长有些惊喜,他没料到,这人看着不易亲近,倒是有应必答。
他斟了杯茶,随声提议:“蒋先生要是感兴趣,可以看看我们古法制酒的过程。”
僵持的话题又转了回来,所有人再一次摒住呼吸。
云迟轻轻抬眸,再一次撞上他的视线……
浓密的眉毛微微扬着,暗眸深邃幽远,那眼神像在狩猎,提早便候着,只等她抬眸这一刻。
云迟闪过一阵无措,像是偷瞄被抓的孩子,她呆呆的和他对峙数秒,方才偏过头去。
刚刚的慌乱尚未平复,那充满磁性的低音便再次侵占耳廓。
“云老师,应该不太方便吧?”
蒋唐凛偏过头,轻轻触上杯壁,一下又一下,敲出瓷杯的清脆。
村长一时没听明白,他原本只是想带蒋唐凛去工厂参观,经这么一提才反应过来。根正苗红的技艺传承人就在眼前,哪里还用去工厂。
他恍然大悟般看向云迟,“云老师,您今天有事吗?”
云迟是真的很想说自己有事,可面对村长小心翼翼的询问,她还是没下狠心说出拒绝的话。
身侧这位年过半百的老人,于她而言,亦师亦友。
云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