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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中,夜幕低垂。

狂风肆起,惊扰了正在吊床上歇息的人。

睁眼就见落叶飞舞,杂物不偏不倚朝脸上袭来挡住视线。

风似乎长了眼偏要掀翻她的吊床,再将她吹得睁不开眼。

好不容易稳住身型,回头一看却发现白日里的田野山涧竟变成了悬崖峭壁。

大腿粗的树枝被吹落,一下打在背上,温眷禾失了重心掉下悬崖。

“啊——!”

温眷禾尖叫着坐起身来,胸膛剧烈起伏。

未几才反应过来,又是梦。

近几日多雨,雷电频繁,又因深处在异地,没日没夜地做噩梦。

前天梦见了从楼梯滚下去,昨天梦见掉进海中,窒息感到现在还能忆起,今日又被从悬崖坠落的梦惊醒。

温眷禾掀开被子,摸到了床柱,脚在床下探了探,穿上鞋子。

西陵连续下了五天大雨,今日刚刚停下,燥人的暑气便卷土重来,屋内屋外一片潮湿闷热。

她摸索着来到桌边,用手背轻轻试探水壶的温度。

睡前这壶水还是烫人的,如今已经半点温度都没有了。由此可见天已经亮了。

温眷禾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两口饮下稀释身体里的烦闷,才来到水盆边洗漱。

将巾帕拧得半湿状态,细细擦拭面颊和脖颈上噩梦残余的薄汗。

等一切做完后,再靠着摸索熟悉的摆件,每走一步在心里数一下,第二十二步时,膝盖刚好碰到矮凳,扶着坐了下来。

不多时,开门声音‘吱呀’一声响起。

“是白心吧?”温眷禾开口询问。

“是我,该喝药了,”白心扶着她的手碰上药碗,再将勺子放到她手中,“温姑娘药在这里,吹一吹再喝。”

她用勺子慢慢搅拌,问道:“你今日似乎来得比平日晚。”

“姑娘怎么知道时间?”

“茶水已经完全凉透,平日都是还剩些温度,你就已经来了。”

“姑娘好生细心。” 白心笑了一声,解释,“今日大少爷治理水患归家,府里上上下下都在忙活着晚宴,所以便来得晚了些。”

一月前,温眷禾得知了姐姐的死讯。

送到家里的只有几两抚恤银子和姐姐的衣物,连一具尸体都没有,只说意外身亡。

这个理由完全说服不了温眷禾,她便孤身一人来到西陵城,不料在行走到山脚下时,被山中滚落下来的石块砸中脑袋,再醒来时身处在陌生地界,眼前一片漆黑,

照顾她的侍女告诉她,这里是霍府。

而姐姐死之前,恰好就是霍府里的绣娘。

“温姑娘,”白心轻声说,“有一件事,我得告诉你。”

“你说。”温眷禾看不见,便把身子朝她靠了靠。

白心说:“大少爷平日里最不喜旁人打扰,若你想要出去走走,一定要唤我一起,切莫自己走动,以免错了路打扰到大少爷。”

温眷禾点头:“我知道了。”

“那我就先去忙了,待会儿忙完再来看姑娘。”

“你去吧。”

今日的药过于苦,接连用了两杯水才勉强压下去。

暑期肆虐吹在脸上的风都是热的,温眷禾心口发闷,自己摸索着来到冰桶旁降暑。

可冰融化的速度过快,桶下早已铺着一滩水。

刚走过来脚下就一滑,像梦中那样仰头栽了过去。

刹那间,天旋地转,头痛的几乎要裂开!

不多时,令人惊奇的事情发生了,她感觉眸中出现一丝光亮,稍作停顿后用力眨了眨眼,光亮扩散分布,景物也从一片朦胧变为清晰。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黄花梨木柜子,长方形窗棂纱布半透明,阳光被过滤成淡淡的白。

被踢倒的冰桶扣在地上,落下的水渍蔓延出几条直线。

像一条探入深渊的绳索,将她一把拉出来。

能看见了!

温眷禾心中一喜,即刻忽略疼痛,像重获新生一般,惊奇望着眼前的一切。

她本想把这件事告诉白心,但转念一想,自己是来霍府养病的,若是被他们知道病已经好了,那便没有理由留在这里调查姐姐的过往。

一个大活人最终连一具尸身都没有,温眷禾不信这件事霍府能脱得了关系。

此刻所有人都在为霍家大少爷归家做准备,正是熟悉霍府的绝好时机。

温眷禾先来到前院,刚走到荷花盛开的湖边,就见三五个侍女端着餐盘走过来,她赶忙蹲下身躲避视线。

想必那边就是小厨房了,为了不被发现,她选择了另一条羊肠小路,穿过长廊,来到了僻静的后花园。

没想到才走了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惨叫。

温眷禾暗道不妙,但此时已无路可退。

只能继续向前跑到花园深处,躲在一棵槐树后,偷偷探出半个脑袋。

很快就有五个人走近,为首那人身穿一席墨色锦袍,身高体阔,手中握着一把长剑,人群中第一眼就看见了他。

他大步走到石凳前,掀起外袍下摆坐下。

其余几个人扑通跪在地上,肩膀瑟缩头埋得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