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漏声声,烛火摇曳。
梁暮烟明艳的娇颜半明半暗,她靠在榻上,手指扣着桌面哒哒作响,半晌没有言语。
“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
玉川磕头道:“奴婢只是感谢小姐赐药之恩,别无他想。”
梁暮烟起身,将玉川从地上扶起来。
“多谢你,我知晓了。”
玉川受宠若惊,任由她拉着怯怯道:“夫人同烟儿小姐待我们的好,我们都记在心里。”
玉川垂眸看着自己身上刚领的年节新衣,心中暗暗为她们不平。
夫人小姐心地仁厚,侯爷视若不见,偏要宠幸凌虚阁那位无才无德的!
“我改日找个机会将你从凌虚阁要出来。”
梁暮烟目光落在玉川被烫的通红的手背上,眉眼间闪过一丝不忍,亲自找了烫伤药出来为她涂上。
玉川动也不敢动,待涂好了才讷讷道:“小姐,我想留在凌虚阁,这样才好时时为您探查消息。”
她主子为人狡诈恶毒,保不齐哪天再来一次嫁祸,到时候小姐夫人未必再有那般好运,全身而退。
梁暮烟眉眼微动,心中缓缓升起一股讥诮。
一个小丫头尚且知恩图报,堂堂镇威侯却连一个丫头都不如!
“你自己一切小心,若有事便到院子里来。”
梁暮烟抚着玉川的肩膀,又嘱咐了几句便送人离开了。
夏竹同宋嬷嬷进门,她是个憋不住话的急吼吼问道:“小姐,那丫头找你到底何事?”
“来谢谢我曾帮过她罢了。”
为避免节外生枝,梁暮烟不欲将沈凤鸢假孕之事告诉两人。
“嬷嬷,劳你照顾好母亲,我便先回院子了。”
宋嬷嬷应下,目送她的背影离去。
回了自己院子,梁暮烟靠在榻上,按着有些发闷的额角,只觉身心俱疲。
撞上太子一个已经够她头疼,而今还见了三皇子同顾驰野,前世噩梦接踵而来。
夏竹为她卸了钗环,铺好床榻。
“小姐,时候不早了,早些歇着吧。”
梁暮烟换上寝衣,静静躺在床上,脑子里思绪纷乱,不知何时睡着。
前世种种心魔皆在梦中一一浮现。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她满身血污匍匐在地上,掖着顾驰野的衣摆,一脸不甘地看着他。
为了讨他喜欢,她克服恐惧靠近那匹烈马,哄得它认下自己。
她日日苦练马术,摔得遍体鳞伤,为了便是夺得春日宴上的魁首,换他一个赞赏。
他却在在他们的新婚之夜将她伤地体无完肤……
“为什么?我心中所念所想从始至终只有月白一个!”
话音落,尖利的匕首直接刺进她的胸口。
剧痛炸开,身子渐渐没了温度……
“不要,不要!”
梁暮烟从梦中惊醒,冒了一头冷汗,拥着被子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
天色将明未明,梁暮烟从床上起来,推开窗子任由晨风闯进屋子,冷冽的冬风吹得她头脑清醒。
前世种种譬如昨日,此生她不愿再与顾驰野有半分纠葛。
蓦地一张眉眼深邃,满是矜贵之气的脸浮现在眼前,梁暮烟摸出枕头底下的匕首,躁动的心渐渐安稳下来。
天色大亮,夏竹进来为她梳妆打扮,瞧着梁暮烟眼底的青色慌忙道:“小姐这么怎么了?”
“别大惊小怪的,帮我多扑些粉压一压。”
夏竹看着镜中有些憔悴的人点头应是。
收拾停当,梁暮烟由夏竹陪着去宜兰院请安。
宜兰园内烧了地龙,门帘一挑开,扑面的热气里带着一股梅花清韵。
梁老夫人坐在主位上,梁月白立在她身后,殷勤地为她按着肩膀。
“给祖母请安。”
梁暮烟福了福身子,
礼数周到。
“烟儿来了,坐吧。”
梁老夫人话音刚落,外头便传来一阵清脆爽朗的笑声,梁清婉挑帘进来,请过安后凑到梁暮烟跟前说小话。
“姐姐,我这几日在外租家听了你的事提心吊胆,一心想着赶快回来。”
梁清婉眉头微蹙,一双水亮的眸子带着担忧与好奇看向梁暮烟。
“张家小姐姐好端端的怎么就中毒了?没想到姐姐医术竟然这么好,我也想学!”
梁暮烟听着她小嘴巴巴的,心里的郁气尽数散去。
天真快乐也是一种福气。
梁看着两人的亲热样子,梁月白翻了个白眼,京中向来轻贱医女,也不知医术好有什么好得意的。
正腹诽着,手上不觉失了力道,按得梁老夫人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了,心神不宁的。”
梁老夫人睁开眼睛,握着梁月白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前。
“这佩环倒是别致,很衬你,之前倒是没见你戴过。”
众人顺着老夫人的目光看去,梁月白纤细的腰肢上坠着一枚白玉佩,椭圆形的白壁上雕刻的一抹兰花栩栩如生。
梁芸生攥紧手中的帕子,难掩的嫉妒从眉眼中爬出来。
那佩环一看便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