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还未亮,天上便落下雪珠,雪珠又变成雪片,纷纷扬扬。
按着平日里的作息,梁暮烟打着呵欠醒来,守在外头的夏竹拉开床幔。
“小姐,大雪封路,今个儿不用上学,您还能再睡一会儿。”
梁暮烟摇头,掀开被子起来,由着丫头嬷嬷们为她换上湖蓝色的夹袄并鹅黄色兔毛锁边背心。
“收拾好了便去给祖母请安。”
梁暮烟摘下鬓角上的金钗,换了素净的碧玉簪子,拿上手炉便往宜兰院那边去了。
夏竹跟在她身后,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说就是了。”
梁暮烟笑容清浅,拢紧披风加快脚步。
“小姐,几个姑娘都捐了些旧首饰银钱,偏您没有,难免落人话柄。”
夏竹撑伞为梁暮烟挡住鹅毛大的雪片。
梁暮烟转头,坦荡道:“左右不过是面子活,做与不做又有什么区别,还不如将银钱省下送去同仁堂为流民置办医药来的实在。”
前世她也曾随着京中贵女捐献首饰金银,甚至为了让更多流民有个安身立命的落脚处,不惜当了母亲给了珍珠头面。
可惜,京中父母官并没有如她们所希望的那般安置流民,反倒中饱私囊,在京
郊置办了一处奢靡庄园。
事发后皇上大怒,牵扯出一连串的贪官污吏,三皇子彻查有功得了贤名,这才一步步走上登龙之路。
“小姐说的有理,只是……”
夏竹担忧,还要再说些什么,却被梁暮烟打断。
“好了,行善助弱从心即可,不必在意那些虚名。”
进了宜兰院,梁暮烟不再同夏竹说话,穿过长长的回廊进了正堂,门帘挑开,扑脸的热气里带着一股清雅的梅香。
小丫头上前接过梁暮烟身上的披风。
梁老夫人坐在主位,梁月白坐在她右下手,手捧着茶盏浅饮,眉眼间带着一股难掩的得意之色。
“烟儿给祖母请安。”
梁暮烟福了福身子,待梁老夫人让起身时便按着往日的规矩坐到左手边第一个座位。
“妹妹今日怎么打扮的如此素净,我记得母亲给你置办了不少首饰,难不成是舍不得捐赠,所以不敢戴出来了?”
梁月白用帕子掩唇轻笑,眸光里尽是轻蔑揶揄。
“姐姐对妹妹的东西倒是一清二楚,京中大寒,已经有不少流民饥寒交加路死街头,我不忍再做锦绣打扮。”
梁暮烟一番话夹枪带棒,明里暗里挤兑梁月白觊觎她的东
西,又讽刺她穿金戴银打扮艳丽,没有同情心。
梁月白脸色一变,刚要出言相讥,门口便传来一道娇软清脆的女声。
“姐姐们竟来得这么早,这天儿可冷死我了!”
梁清婉解下绛色披风,敷衍着福了福身子,随后凑到梁暮烟跟前,捧着热茶灌了一大口暖身。
“你这个皮猴,罢了,中午便在祖母这里吃锅子,好好暖和暖和。”
梁老夫人神情慈和,刚说完,一个小丫头小步跑了过来。
“老夫人,广阳侯府的嫡小姐来了。”
几个丫头打着伞,簇拥着一个身穿大红色披风的世家千金进门。
张怜儿同梁老夫人行过礼,挑唇瞟了梁暮烟一眼,坐到梁月白身侧,喜滋滋开口。
“我父亲同兄长猎了几头鹿,我特意央了他们让我带些送来贵府。”
说罢,又冲着老夫人讨好道:“还望老夫人莫要嫌弃怜儿这番孝心才是。”
“张小姐有心了。”
梁老夫人抬手,吩咐苏嬷嬷盯着小厨房的人,让他们好好整治出一套鹿肉宴来。又陪着他们说了会儿话,便说乏了,回屋歇着。
梁老夫人一走,张怜儿立刻变了脸色,狭长的眉眼讥诮着看向梁暮烟。
“今
儿我可算长见识了,什么叫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堂堂侯府贵女,竟然一个子儿也不出,还口口声声说着自己来自漠北,感恩那里的百姓,当真是口是心非,虚伪下作!
“你瞎说什么!”
梁清婉坐不住,瞪着张怜儿替梁暮烟怼回去。
“我瞎没瞎说梁暮烟心里有数。”
张怜儿挑眉看着梁暮烟,一副故意挑衅样儿。
梁暮烟心中了然,家中之事怎么传入外人耳中,定是梁月白又在外头诋毁她。
“我听说因为得罪我,你还险些被家中尊长罚跪祠堂,怎么,敢不敢再跟我吵一架?”
张怜儿得意洋洋地看着梁暮烟,心中打定主意,今天一定要为梁月白讨个公道,让梁府上下都看看这位漠北来的嫡二小姐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来者是客,张小姐自己不讲为客之道,我们梁家却不能不尽主家本分。”
梁暮烟神色未变,握住梁清婉的手,暗暗摇头,示意她不要再多做无谓争执。
今日若是吵闹起来,她们都讨不好,没必要为了一条疯狗把自己搭进去。
“客?我是客你又是什么?鸠占鹊巢,你当真以为你一个漠北来的蛮子能和我们这些京中贵女平
起平坐?”
张怜儿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