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笙表情一僵,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孔笙缓缓吐出口气,继续道:“如此,还觉得你们一点错也没有吗?”
“夫子。”李慕笙咬着嘴唇,轻轻唤了一声,微微垂下脑袋。
见李慕笙这幅模样,孔笙也不想一下就刺激过头了,想了想缓声道:“若是今日这事发生在国子监之外的其他地方,我不会多说一言,可在这个天下无数人羡慕的地方,不该是你们胡闹的场所,明白了吗?”
“是。”李慕笙垂头丧气的应了一声。
孔笙扭头看向一旁,从进来后就没有说过一句话的梁暮烟,缓声道:“你呢?可懂我的意思了?”
“夫子放心,学生明白了,日后只要在国子监内,不管旁人如何,学生都会遵守国子监的规矩,不会再发生今日之事了。”梁暮烟执学生礼,朝着孔笙一拜。
孔笙听到梁暮烟说话时,在国子监三个字上加重的语调,眉头微微皱起,这丫头是告诉她,出了国子监她还是会争,正如今日。
“你啊。”孔笙沉默半响,最终满腔的话化为两个字,她无奈的看了梁暮烟一眼,“还真是个倔丫头。”
梁暮烟笑了
笑,没有反驳,她知道孔笙明白了她的坚持。
“我知晓你是个好强的,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世上总有你惹不得,不能惹的人,难道你都要一一争回去吗?”孔笙语重心长的看着梁暮烟,小声道:“得饶人处且饶人。”
“夫子,是不是只要我以德报怨,他们日后就一定会善待我?”梁暮烟突然开口问道。
孔笙被问的愣了一下,微微摇头,“这……世间确有小人不假,然总是善者留存。”
“既然夫子也这样说了,我为什么还要饶,要让?”梁暮烟深吸一口气,“我若让了,成为弱者的那一个就是我,她们并不会因为我成了弱者,就停止欺侮,她们只会变本加厉。”
孔笙颇有耐心的听梁暮烟说完,缓声道:“此言差矣,凡事并非非黑即白,我说了,即便有恶人,亦有好人。”
“人生在世,要难得糊涂,你一向聪慧,那你应该能想得明白,有时候太过聪慧不是一件好事。”孔笙眉头微微皱起,见梁暮烟张嘴想要反驳,她抢先一步继续说道:“现在镇威侯得势,被皇上看中,你外祖一家更是朝中重臣,自是一朝显贵,
无人可比。”
“只是花无百日红,你如今给自己宿敌,可有想过有一日你落难了,你曾经的敌人会如何待你?”
将话一口气说完,孔笙长叹了口气,她是真的喜欢这个丫头,不想她为了逞一时之快,日后将自己陷入麻烦的处境里。
孔笙的每一句话落在梁暮烟心里,都让她忍不住想到前世,她和李家都不曾为难过谁,可最后等他们的是什么?那些人何曾因为他们当初饶了他们一回,就心存善念过?
“呵。”梁暮烟低笑一声,眼中带着嘲讽,看向孔笙,缓声道:“夫子,你可曾想过,无缘无故能来找麻烦的人,对方会是个好相处的吗?”
“夫子有句话说错了,我不是仗着自己的家世为所欲为,我从未主动欺负过谁,是她们三番两次的欺我,辱我,我若是一次让了,等待我的将是无数次的欺辱。”梁暮烟眼眶泛红,她微微仰头,不想让眼泪掉下。
“夫子,你从来不曾经历过这些,你不曾见过别人心底里的恶,所以你看的都是善,可我不一样,我曾在众多的恶意中不断挣扎。”
不知不觉间,前世的一幕幕在梁暮烟的脑
海里浮现,不免在话语中带出来。
好在梁暮烟及时回过神来,她抬手擦了擦眼角的眼泪,面带苦笑道:“没有经历过旁人的苦处,又有何资格劝人慈悲呢?若有机会,谁不想做个真正的善人?”
“烟儿妹妹。”李慕笙低低的唤了一声,抬手环住梁暮烟的肩膀,哽咽道:“你受苦了。”
她一直知道这个表妹在漠北生活的不容易,那家人待她很不好,可她还是远远低估了梁暮烟的艰辛。
梁暮烟可不知道李慕笙将自己那些话听进了心里,并且误会成了她在漠北时受的苦,不过就算梁暮烟知道了,她也不会解释,毕竟前世的事情,她实在没办法说出来。
对上李慕笙担忧的目光,梁暮烟微微摇摇头,反手抓住李慕笙的手,沙哑道:“慕笙姐姐,我没事。”
梁暮烟深吸了一口气,扭头看向孔笙,脸上充满了歉意,小声道:“夫子,刚才是学生情绪太激动了,说了很多可能让夫子不高兴的话,学生给你道歉。”
孔笙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没想到梁暮烟平静下来最先是给她道歉。
惊讶归惊讶,孔笙直接摆摆手,眼睛一眨不眨的
盯着梁暮烟,好半响,才缓声继续道:“不必道歉,或许你最后一句话说的对,我尚不知你过去,的确不该这样劝你。”
说着,孔笙笑了笑,笑容里染上几分失落,梁暮烟看在眼里,越发觉得不好意思,她能感觉出来孔笙在说那些话的时候,是真心希望她好。
想到这里,梁暮烟突然笑了一下,见孔笙不解的看过来,小声道:“其实夫子有些话说得也很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