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清浅起得晚了些,丛飞燕已给母亲杨夫人请安后离开伺候清汾,清浅便径直去了清汾的院子。
清汾依旧在窗棱下傻傻看书,几只鹦鹉扬着五彩绚丽的尾羽悠闲自得栖在银架子上。
初夏早晨,阳光已是金灿炽热,偶有几缕漏过青翠树叶的枝桠缝隙,在光滑的鹅卵石上投下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清浅有些出神,这一幕何其熟悉,似乎是五年前,哥哥清汾便是这样在窗下苦读,十一岁中秀才的那年,哥哥名动京城,似乎便在眼前。
正在出神,丛飞燕笑着迎出来道:“清浅姐姐,快进来坐,外头太阳渐渐大了,小心晒着。”
清浅随她进了内室,见清汾依旧傻傻坐着不回头,手中拿着一本《诗经》倒着出神。
青鸢低声道:“姑娘,少爷的书依旧是倒着瞧的。”
清浅上前轻轻取了清汾手中的书,微笑道:“哥哥歇歇,看累了仔细眼睛疼。”
清汾抢书道:“我不累!把书还给我!”
瑞珠见清汾痴傻,别过头抹着眼泪。
丛飞燕不解,低声问道:“姑姑怎么了?可是灰尘迷了眼睛。”
“不曾。”瑞珠忙摇头拭泪道,“姑娘和少爷的对话,与五
年前一模一样,可是……”
可是物是人非了。
丛飞燕见清汾大声吵闹,忙上前安抚,又命青雪青霜带清汾下去歇息吃果子。
清浅蹙眉问道:“飞燕,哥哥的病竟是一点好转都没有?”
“若是没有人来,少爷并不常常吵闹,大多数时辰只是安静坐着不说话,眼睛发直。”丛飞燕温声道,“这时,我便和青雪青霜轮着陪他说话。”
清浅叹息了一口气,哥哥的病虽然不严重,但长此以往也不是个办法。
书架上的书磊得满满的,清浅的指尖划过一一书本。
多年下来,许多书已被清汾摸得老旧卷边了,因为清汾并非真正读书,故而也没人想起要给他换新的。
清浅吩咐青鸢道:“书房便要有个书房的模样,过几日你得了空,记得去书铺子里头,将哥哥这些书换成新的,再添些新书。”
清浅的记忆中,从前哥哥的书房书笔常新。
青鸢忙应了笑道:“奴婢即刻去办,笔墨纸砚一应都给少爷备齐了。”
清浅点点头,再次瞧着书桌上的书本。
丛飞燕将方才清汾看的书插回书架,清汾方才看的是《诗经王风》。
见丛飞燕将王风放在第一本,清浅蹙眉道:
“飞燕妹妹,放错位置了呢。”
诗经第一本是周南,并非王风。
丛飞燕惭惭道:“我见是王风,便以为是第一本,不知第一本是周南。”
丛飞燕虽然是官宦之家出身,但从小受嫡母嫡姐欺负,并没有认真读过书,虽然识字,但不曾知道诗经的顺序。
清浅微笑道:“不打紧的。”
哥哥如今已痴傻,诗经的顺序怎么比得上知心知意的随身服侍。
带了几分叹息,清浅带着瑞珠等慢慢往院子走去。池塘两侧花木繁荫,遮去大半日光,倒也荫凉。
池塘里头荷叶已有银盆大小,伴着芦苇十分宜人。
清浅深深吸了一口空中的清香,吩咐青鸢道:“采几支芦苇插瓶,再采些新鲜荷叶熬粥,父亲母亲和哥哥院子记得各送一份。”
青鸢笑道:“奴婢明白。”
恬淡静好的感觉,是如此难得。
下一刻,粉黛大呼小叫跑过来,脸上的笑容如同夏日大丽菊:“姑娘,凌夫人来了。”
瑞珠责备道:“府上来了客人你好好招待便是,怎么笑得牙齿都露了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老子娘进府了。”
“老子娘进府都没这么开心的。”粉黛笑得眼睛都不见了道,“奴婢发
财了!”
瑞珠一愣道:“什么?”
青鸢忙道:“是不是先前买的香料涨了?”
粉黛笑得欢畅道:“青鸢姐姐说得对,姑娘,奴婢足足买了十两银子的香料,如今已涨到一百两银子了。”
青鸢扑哧笑了出来。
清浅忙道:“咱们赶紧回院子,听听凌夫人如何说?”
主仆四人回到院子,只听凌夫人在对小丫鬟们吹牛:“你们姑娘实在是太厉害了,又会破案子有又会做生意,真是天眷之人呀!你们有福气,丫头们,要珍惜呀!”
清浅进院笑道:“凌夫人,好久不见。”
凌夫人见清浅回来,喜得忙上前拉着她的手道:“好姑娘,香料果然涨了,十倍!”
清浅早知道这一结果,但依旧含笑问道:“这么多?”
青鸢和瑞珠忙给凌夫人奉茶上点心。
清浅和凌夫人对坐说话。
凌夫人叹道:“姑娘不知,天下再也没有这么巧的事情,姑娘买了香料之后,朝廷皇商出海的船居然全部遇上了大风浪,沉入海底了,一大船香料呀,全没了!”
凌夫人啧啧了两声。
“船上的人没事吧?”清浅关切问了一句,若只是瞧见自己得利,不问他人死活,岂不是成了吃
人血馒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