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翼的嘴一张一合,似乎频死的鱼,他的身子在微微颤抖,如叶在风中摆动,他的眼睛里头没有焦距,这样的林翼再次让清浅产生了极大的共情。
明知仇人在眼前,但是申诉无门,只能眼睁睁瞧着仇人逍遥法外,甚至仇人还要倒踩自己一脚。
这种感觉如同九天惊雷在脑门炸开,让人恨不得毁天灭地与仇人共亡。
清浅见他似乎下一刻便要爆发或毁灭,起身道:“林公子,若是能证明你是你,接下来你要直面林宗德,直面东厂督主,甚至直面皇上,每一步都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你可做好准备?”
袁彬忙道:“清浅……”
清浅轻轻对袁彬摇了摇头,表明自己的决心,转而对林翼道:“我会替你证明你是你,接下来的一切全要靠你,是生是死,你都做好准备了吗?”
林翼双目流泪,噗通跪下来道:“奴才多谢姑娘。”
瑞珠奇道:“林公子怎么自称奴才?”
“若是不能报仇,我这条命来生做牛做马再报答姑娘。”林翼直直跪着道,“若能报仇,我这条命便是姑娘的,今后愿意在姑娘手下为奴,终身无悔。”
清浅正要反对,林翼伏地道:“姑娘若是不同意,我便不起来。”
袁彬替清浅道:“报完仇
再说吧,你若没真本事,清浅恐怕还不收你呢。”
林翼忙道:“小的会做生意,会偷东西。”
一番话说得众人倒是笑了,清浅道:“奴才的称呼便免了,今后的事今后再说罢,林公子下去养精蓄锐准备明日的审问,前头的铺垫由我来做。”
崇山带林翼下去,袁彬有几分忧心道:“这可不是小事,皇上亲自过问的案件,东厂又参与其中,若是被人发现你为林翼作伪证,可是欺君之罪。”
清浅狡黠一笑道:“谁说我要做伪证了,我上门和罗姐姐聊天,故意泄露一些案情给林府,至于林府林大人怎么判断,干我何事?”
袁彬笑道:“真是调皮。”
此言一出两人之间有难得的静默,袁彬前世甚少用这种亲昵语气和清浅说话,清浅一瞬间愣住。
袁彬似乎也为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愣了愣,自从父亲殉职后,自己很少开怀笑,也很少表露自己的真实想法,可认识清浅之后,他已不是第一次流露心绪了。
瑞珠连忙挥手,让青鸢粉黛等往后退。
袁彬掏出一支簪子,难得的俊朗的面容上有些微红道:“这是昨日陪母亲去逛首饰铺子,见到这支簪子很适合你,便买了下来送你,你瞧瞧喜欢吗?”
一支通透的羊脂
白玉簪子,上头刻着精美的花纹,一瞧便价值不菲。
清浅心中跳动如小鹿一般,并不敢抬头瞧袁彬,道:“如今并不是节日,如何想起送我簪子?”
袁彬低声道:“上回定亲的定礼太薄了,我一直在想要补……”
“文质,咱们带着姑娘们去踏青吧。”崇山将林翼带回诏狱后兴冲冲回来复命,“天气不错,风高云淡的……”
满屋子从袁彬到青鸢粉黛,无不瞪着崇山,早不来晚不来,偏生这个时候来,这不是特意来搅局的吗?
袁彬冷着脸道:“有这功夫,去把林翼的案卷拿过来,仔细整理整理,让你派人查柳州周志查得如何了?让你派人带几个当年的土匪进京,你带得如何了?”
这回怕是闯大祸了!
崇山老老实实道:“柳州周志属下查了,确实在林翼说的那几日,天降惊雷数十个,劈倒房屋十余间,大多被天火烧得荡然无存。至于土匪,已找到当年招安的小土匪,还找到了当年林家一条街上的街坊,侍卫千里传书,如今正在回京路途上。”
袁彬嗯了一声继续问道:“保国夫人再过一月便将回京,皇上派锦衣卫沿路保护,你可做好了?”
“来京的路上都已巡逻过,等保国夫人回京,咱们明里出
动二十个锦衣卫精锐保护,暗中还有五十个暗哨沿路保护。”崇山嘀咕了一句,“一个老娘们,谁会刺杀她!”
袁彬继续问道:“上回让你弄的瓦剌琅琊王氏归国的部署,可部署好了?”
崇山叫苦不迭道:“文质呀,琅琊王氏归国是明年岁末的事情,如今部署是不是早了些。”
“你整日闲逛,闲着也是闲着。”袁彬道,“早些部署早些可以歇着。”
青鸢绷不住笑了。
崇山嘿嘿笑道:“我刚才便不该进来。”
崇山的及时进来倒是替清浅解决了一个难题,不然这接下来清浅颇为尴尬,清浅微笑道:“后日是正审林宗德的日子,我还需要去罗府部署一番,袁大人的好意……”
到底不想拒绝,清浅瞧了一眼簪子道:“却之不恭。”
清浅取了簪子告辞而去,袁彬笑着目送她远走,收回目光后狠狠瞪了一眼崇山。
崇山吓得连忙道:“我去再研究一下保国夫人回京路线。”
清浅坐在马车上头,瞧着簪子出神。
昨日他去铺子里头,为的是挑选簪子送给自己?补定礼,这意思是觉得定亲当初太冒失,如今补上定礼,这里头再深一层的意思是不愿意退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