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签字画押的袁彬,丝毫没有觉得轻松。清浅明白这种压力来源于宫中,这桩案件本是周贵妃的一个圈套,若是破不了说明袁彬无能,若是破了不是得罪孙府便是得罪德安王府。
德安王府或是孙府,谁都得罪不起。
袁彬揉了揉太阳穴道:“如今,只有拿了口供给太后,让太后定夺。”
孙家人犯罪,孙太后处置,唯有这样才能平息众方的议论和质疑。
“只能这样了。”清浅站起身道,“今日事今日毕,索性咱们今日便去宫中。”
“我让人送你回府。”袁彬转过身道,“我一人进宫是,此事与你无关,你不用跟着进宫。”
清浅心中有淡淡感动,他是担心自己受连累,但自己又如何能置身事外呢?
“为何不让我进宫?”清浅故意笑道,“怎么?袁镇守使担心我抢了你的功劳?”
袁彬哈哈一笑,心中有难言的畅快道:“走,咱们一道进宫。”
孙太后听闻袁彬和清浅同时求见,知道必定是案件有了进展,几乎没停顿分毫便让两人入宫觐见。
袁彬高大的身影将清浅笼罩住,他吩咐:“若是太后怪罪,你便往锦衣卫身上推,往我身上推。”
清浅在这阴影中,觉得似乎是遮挡一切的屏障,低低嗯了一声,心中却
在思量如何对付即将到来的风暴。突然,清浅心中一惊,难道自己不仅将袁彬当成屏障倚靠,还在全心全意为他谋划吗?
这种感情,清浅咬了咬唇,对于前世和今生的自己都是危险的!
自己最最不应该的便是为他谋划,清浅握了握拳,这一回是最后一回。
太后宫中皇帝和太后端坐上头,皇后、周贵妃依序而坐,人人脸上神色肃穆,显然太后府上的案子牵动着每一人。
太后略有些急切,不等袁彬和清浅跪拜,她倾斜着身子问道:“案子可有了进展?”
袁彬和清浅行了大礼后并不起身,如一对璧人。
袁彬拜道:“太后娘娘,微臣有罪,昨夜冯郡马死于诏狱内。”
听说侄儿死了,太后浑身发颤道:“什么?”
皇帝和皇后连忙扶着太后道:“太后节哀。”
“岂有此理!”周贵妃起身指着袁彬怒道,“太后三番两次口谕不允许对孙府之人用刑,你们居然敢私自囚禁郡马,还让郡马死在诏狱里头,你们可知罪?”
东厂督主,太监夏时在周贵妃身后阴阳怪气道:“袁镇守使主管诏狱,向来不允许别人插手,如今可惹出大乱子了。”
周贵妃凤眼凌厉道:“是谁动的手?”
太后咳得痛彻心扉道:“雨默伤人,你们
怎么私自囚禁了元寿?到底是谁杀了元寿?”
“指挥史卢达亲自下手。”袁彬嘴角勾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好几个锦衣卫在旁边,卢指挥史亲自用绣春刀将郡马斩于刀下。”
周贵妃一愣:“卢达?怎会是他?”
卢达早已投靠周贵妃,周贵妃此举无异于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皇帝怒道:“好好的,卢达为何要杀郡马?”
袁彬声音沉稳没有起伏道:“郡马夜闯诏狱,卢指挥史以为是贼人进来,下手重了些。”
太后脸色有些变了,渐渐回过味来,问道:“元寿为何要夜闯诏狱?”
清浅奉上枝姨娘口供道:“案情都在白纸黑字间,请太后过目。”
檀香姑姑取了口供呈给太后,太后瞧着瞧着身子颤抖起来,像是全身的力气都被一丝一丝抽空了,最后颓然软绵绵靠在椅子上头,捂着胸口。
口供飘飘落地,小太监捡起来递给皇上。
皇帝扫了一眼,勃然大怒道:“此人如此功于心计,理当诛其九族。”
皇后捂着帕子咳了咳,皇帝恍然醒悟,冯元寿是孙府的外甥,孙府是太后的娘家,这九族怕是连太后连自己都算了进去。
皇帝咳了咳吩咐道:“袁爱卿是国之柱石,朕的肱股之臣,此事交给你全权处置,如朕亲
临。”
袁彬忙磕头道:“臣遵旨。”
“儿子还有奏折要批阅,母后节哀,儿子晚膳再过来给您请安。”皇帝又安慰了太后几句,嘱咐皇后等道,“好好陪母后,不要为不值得的人伤心。”
皇后忙应道:“臣妾遵旨。”
太后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道:“是哀家当年的错,不该指婚给冯元寿和德安,冯元寿的死是咎由自取,但是德安,她葬送了一条性命,这让哀家如何向云涵交代呀!”
正说着,外头宫女来报:“德安王妃求见。”
德安王妃派人日夜留意诏狱动向,昨夜诏狱出了大事,德安王妃略一打听便知道详细,甚至消息还在太后之前。
太后颤颤巍巍起身道:“哀家去迎德安王妃。”
以太后之尊迎接王妃,可见太后心中的悔意和歉疚。
德安王妃由红蕖等搀扶进来,她满脸泪痕道:“若微,居然是冯元寿,冯元寿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他杀了我的女儿呀!”
德安王妃并不自称臣妾,太后也并不怪罪,只亲自扶着她的胳膊道:“云涵,坐下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