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犀死去不久,云天宗就乱了起来。
先是云棘寺许多囚犯因为火棘解药的分量减少而倒下了许多,剩下的也都因为火棘发作的折磨而精神萎靡,这云棘寺越来越像一个布满行尸走肉的死地了。倒是林涵这半年来久经锻炼,受惯了火棘的折磨,反而没太受影响。紧接着云天宗里就有了谣言,说有弟子见到了魔族,紧接着传谣的弟子似乎被整治了,甚至有几个被关了禁闭。但是谣言反而越传越邪乎了,弄得满城风雨,玄机子甚至为此专门组织了巡查队,就是怕传言影响到联姻的事,一心要揪出传谣的人,结果却收效甚微。
在这这一片严酷惨淡气氛中,萧烬反而步步高升了,玄机子身边其实没什么得力的亲传弟子,他为人刻薄寡恩,身边的弟子要么天赋不如萧烬,稍微优秀点的又不肯死心塌地地卖命,只有一个萧烬,活脱脱是玄机子年轻时的翻版,天赋也有,实力也有,最难得的是心狠手辣,什么脏活都肯干,手段利落,不留一点痕迹。所以深得玄机子信任,还任命他当了巡查队的队长,每天穿着黑袍在门派里巡查搜捕,那弟子都在背后悄悄叫他萧阎罗,恨不得他横死街头。
然而这些弟子并不知道,他们口中的萧阎罗,每天借着些巡查的便利在做些什么。
而对萧烬的谋划知道得最清楚的,大概就是林涵了。
晏飞文和萧烬两人是分开忙的,晏飞文行踪飘忽,这一个月只在云棘寺现身了一次,据萧烬说,他想要破坏云天宗和琼华宫的联姻,趁乱把林涵带出去,简直是痴心妄想。
相比晏飞文,萧烬做的事就务实多了——他一直在追查冲虚的下落,有次甚至带回来一截鲜红的藤蔓,不过已经枯萎了。他还试图劝林涵切一段吃下去,用来试验一下火棘解药是不是从这种藤蔓里提炼出来的,结果被林涵严词拒绝了。
这一个月里,依靠萧烬带来的材料和从墨纹邙山兄弟那里得到的材料,林涵又日夜不休地制造了一批阵器,能不能支撑他从云天宗逃出去先不说,至少现在和萧烬打一架是没问题了。
他们的计划是正好在订婚时出逃,那时候玄机子姑射仙子姬明月这些人全聚在一起,没人会管云棘寺,等消息传到他们那里,林涵早就逃出云天宗了。
唯一的危险在于火棘发作。这一个月来萧烬陆陆续续收集了一些红色藤蔓,这次他们一等林涵领完这个月的解药就逃出去,如果一个月之内找不到纪骜和逍遥经,就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去吃藤蔓了。
订婚之前,晏飞文来过云棘寺一次,给了林涵一件灵品巅峰的防御法宝琉璃珠,据说这珠子是用一只灵慧期海妖的眼珠练成的,里面蕴藏着数百吨重的海水,既可以当做武器砸向别人,也可以化作水墙防御自身,是阵法师用来自保的神器。
虽然晏飞文还是和以前一样地嘴角噙笑,但是林涵却看出他心情不佳,连笑容也似乎落寞了许多。
他不敢问他,只能揣测这事也许跟姬明月有关。
对于晏飞文和姬明月之间的关系,他一直半知半解,从秘境中出来之后,他也听到许多仙缘大会时的传闻,其中就有晏飞文为了掩护他们而被五大宗派的一代弟子重伤,结果被姬明月所救的事。听起来姬明月跟他的同门情谊似乎颇为深厚,但是这次逃亡凶险万分,晏飞文连逃亡过程中万一失散如何联系的退路都想好了,却只字不提同在云天宗的姬明月,似乎有些奇怪。
“……到时候我们就在这个地方会合,这里每月中旬会有一个地下黑市。要是你们等了三天我还没有来,你只要找到我刚刚说的那个接头人,报上我的名字,他们就会安排你和萧烬安全离开。”晏飞文低头在羊皮地图上给林涵指明路线。
“好。”林涵记下路线之后,迟疑了一下,还是道:“晏飞文,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这么严肃?”晏飞文笑了起来,眼底却有着掩不住的疲惫。
“上次我和萧烬说话,不知道你听到多少。不管你知不知道,我现在都要告诉你,我和纪骜,确实有过一份奇遇,所以才会进步这么迅猛……”
“你说这个啊,我知道啊。”晏飞文懒洋洋斜躺着,笑道:“朱雀大陆上不会有人比小明月的天赋还强的,如果有,一定是走了狗屎运了。”
林涵却没有笑。
“那你知不知道,这个奇遇,也许是有可能帮你化解掉你身上的禁制的。”
晏飞文眼中的神色有一瞬间亮了一下,但紧接着又黯淡下来,似乎被疲倦给淹没了。
“能化解禁制吗?那自然是最好了。”他笑着道,眼眸弯弯如月,然而那点笑意却无法达到眼底。
最开始,他是很怕这个禁制的。
但如果终归是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一百年或者一万年,又有什么区别呢?
修真之人,本不该沾惹情字,然而他不过是肉体凡胎,孤家寡人一个。人生短如朝露,轻如蜉蝣,也只有依赖这一个字,来给这场荒芜冷漠的人生增添些许颜色罢了。
姬明月与纪骜悟的是死,他悟的是生。万物生而有情,他注定一辈子摆脱不了这个字。
林涵看着他的神色还是有点担心,但是他这人脾气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