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站了起来。
“露水上来了,回去吧。”
其实他心里想说的是:后来,我就遇见你了啊。
但有些话其实不必说。
越重要,越不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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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涵坐在灵泉面前,继续麻木地炼着上品巅峰的丹药。
他对现在这个场面并不意外,他深知自己并非这个世界的主角,那种受了激励之后突然打通任督二脉然后一举炼出灵品丹药的桥段不会发生在他身上,那是纪骜的戏份。
他只能尽力而为。
他先前沮丧焦虑,担心自己炼不出灵品丹药,救不了逍遥经。但是越急越做不好,反而陷入了恶性循环里。
但是纪骜提醒了他,他能活着,能来到这个世界,就是给了他一次弥补以前错误的机会,为当年那个不负责任的自己、那个当了逃兵的“凌寒”,来改写被他毁掉的故事,让一切得到应有的结局。
逃避也好,焦虑也好,或者是沮丧地蹲在山坡上抽烟也好,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一切都要去面对。虽然就算面对了,过程也仍然十分艰难,甚至最后也只能以失败告终,但至少他尽力了。至少这一次,他死前的最后一秒,想的不会是那个被他毁掉的故事。
他心性其实不甚坚强,他想的太多,在意的太多,一次失败就念念不忘许多年,反而不如纪骜这种一根筋的家伙活得简单轻松。
当初纪骜和晏飞文一战之后,林涵把重伤的纪骜带了回去,那时候一向嘻嘻哈哈的火逸曾经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过他一句:“你不是上辈子欠了他的吧?怎么对他这么好。”
林涵笑了笑,说:“是啊,我欠了他的。”
其实仔细想想,他和纪骜的羁绊,远非他欠纪骜一个结局这么简单,在写《桀骜》之初,纪骜这个人物身上,就寄托了他太多的东西。他不能说的话,不能做的事,他隐藏的锋芒,不能表露的桀骜,他没有的坚定与执着,都被寄放在纪骜的身上。纪骜是他的天长日久的一个梦想,是他想做而不敢做的那个人,拥有一切他没有的美好品质。所以他看着纪骜的时候目光总是无比温暖,甚至把纪骜的人生放在自己的人生之前。
就算为了纪骜,他也要竭尽全力地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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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炼了两炉上品丹药之后,林涵的灵识已经枯竭了。外面又是夜幕低垂,准确算来,已经是两天两夜过去了。离云沁来拿灵丹的日子只剩一天了。
林涵疲倦地用妖兽内丹炼了一盆灵液,把自己泡了进去,躺在浴盆里闭目养神。
纪骜应该还是担心他,也不出去练剑了,就呆在洞府里琢磨剑诀,其实逸仙城的春天很漂亮,千秋阁的后山上种了百里桃花,纪骜虽然脾气冷,却是外向型的人,和林涵这个只想找个地方安稳炼丹的宅男不同,他对一切看起来危险的人和物体都十分好奇,常常板着一张脸在逸仙城里到处跑来跑去,这几天他都在城西和人赌试,林涵知道,只是没有点破而已。
灵液泡习惯了,对吸收妖兽灵兽而产生的幻象已经见怪不怪了,林涵懒洋洋躺在浴盆里,就当是看电影了。
但这次的幻象有点不一样。
妖兽都是喜动不喜静的,哪怕是喜欢躲藏在洞穴里的剑螺海妖,也会趁着夜晚偷偷在海底潜行,四处游历,还带着林涵见识了传说中的拜月期海兽——一头三足夔牛。但是这次的妖兽很奇怪,幻象已经过去了大半,它的记忆里还是只有一棵巨大的八棱木,满地落叶和湿润的泥土。
等到一个月夜,林涵总算明白了。
那夜的月华分外明亮,将整个山谷照得如同白昼一般,千丝万缕的月光从八棱木的枝叶间倾泻下来,在月光下,终于有一缕淡淡的魂魄缓慢地凝聚成型,最终化为一个穿着雾般朦胧白裙的纤细女子,她身形不过巴掌大小,裙子尤其漂亮,层层叠叠,有点像蛛网,笼罩着一层雾气。
然后林涵看到了她的本体。
那是一棵白色的寄生植物,有点像菌类,寄生在这棵八棱木的树根上,已经有脸盆大小,这植物的根部笼罩着层层白网,滴下粘稠的汁液,八棱木坚硬无比,是炼灵品丹药的材料,这株植物显然是依靠这种汁液腐蚀了树皮,再汲取八棱木树干里的营养。
林涵知道她是什么妖了。
她是白蚀幽灵草。
白蚀幽灵草是为数不多的能成妖的草木之一,草木妖族本就弱小,灵慧期之前又不能离开本体太久,别说享受炼妖池开启灵智,修炼过程中不被其他妖族抓去吃掉增进修为就已经是万幸了。而且草木天生没有灵智,想要修炼出灵识比妖兽更难,妖兽身上的材料灵品时就已经进入灵慧期。草木却要到仙品才能化成人形。别看仙品药草品阶高,其实草妖花妖实力还不如妖兽,身体里的灵气也差不多,这株白钩幽灵草就是在四处游荡时被猎妖的队伍当做灵慧期妖兽斩杀了,连内丹也被视为灵慧期内丹。
但是如果找到她的本体所在何处,就能凭空得到一株仙草,虽然失去了药灵,所以灵性不如其他仙草,也是一笔横财了。
林涵脑中忽然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他一下子猛地惊醒了过来,跌跌撞撞地从浴盆里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