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上,一艘银船晃晃悠悠地落了下来,临落地时还趔趄了一下,船头直接栽进了厚厚的雪里。
已经是寒冬天气,悬崖上覆盖着厚厚的一层雪,几棵瘦高的杂树落光了树叶,越发显得枝桠枯瘦,此刻一个穿着白色道袍的凝脉期弟子却摇摇晃晃地抱住其中一棵树的树干,没心没肺地朝着自己的同伴傻笑。
就算在这时候,纪骜也能维持一贯的冰山表情。
“我们回去了。”他扶着醉得七荤八素的林涵,面无表情地跟他讲道理:“这里太冷了,你会生病。而且明天还要早起练功。”
“不回去!”林涵醉得满脸通红,死死抱住树干,笑嘻嘻地朝着纪骜宣布:“我今晚要睡在这里。”
“这里没有床。”纪骜冷静地提醒他。
“我要睡在树上。”林涵很有雄心壮志,一边朝他宣布,一边努力地抱着树往上爬,可惜醉酒的人手脚都是虚软的,刚爬上一点就往下滑,纪骜怕他摔了,伸手抓住他背上的衣服,把他拉住,林涵急得拼命挣扎,冒出一身汗来:“放开我,我要到树上睡觉!我要看月亮!”
纪骜皱起眉头,今天第一百零一次决定等剑诀炼成一定要找藏剑长老打一架,刚刚林涵半壶酒下去直接醉得人事不知,差点从巨鹰背上跳下去,还满口醉言嘴语,都到家了还揪住巨鹰的翅膀不肯下来,一定要“睡在天上”。藏剑长老把一个好好的文静弟子搞成这样,一张老脸也不禁有点红,十分尴尬地告诉纪骜:“你先带他回去,等酒醒了就好了……”
纪骜冷冷看着他:“不是说喝酒痛快吗?酒中有剑道。”
“这个,个人体质差异嘛,体质差异。”藏剑长老一面念叨着理由,一面厚着脸皮飞快地溜走了。
纪骜从来没喝过酒,他对一切会让他意识不清醒的东西敬谢不敏,过去的十几年,他一直像一只孤独的小野兽一样生活着,不能把后背亮给任何人,更别说醉得人事不知了。
这样看来,林涵知道有他在所以敢放心喝醉,也算是一件好事。至少说明林涵现在的日子是安心的,可以灌下半壶酒,一醉到天明,因为知道纪骜一定会保护好自己。
只是,喝醉的林涵实在是太难搞了。
先是揪住巨鹰翅膀不肯从上面下来,嚷着要睡在天上,睡到月亮上,还好巨鹰性格温驯,毛都快被他揪秃了也没有啄他,虽然藏剑长老比较心疼自己的坐骑灵兽,被纪骜瞪了一眼之后也只好算了。
等纪骜还不容易把他弄上银船,带到凌云峰,他在银船里还拼命挣扎,害得纪骜驾着银船一头栽到雪地上,然后他以比纪骜还快的速度欢快地从雪地上爬了起来,死死抱住了最近的一棵树,怎么说也不松手。纪骜空有一身打架的技术,又怕弄伤了他,只能面无表情地跟他讲道理。讲了半天,林涵还不听,纪骜刚准备直接把他从树上扒下来,只听得远处有风啸声迅速接近,他连忙把林涵按倒在地,捂住他的嘴,自己用身体挡住他,把两个人伪装成雪地上一块一动不动的黑色石头。
是巡逻的弟子经过了。
纪骜和林涵现在虽然两个都算一代弟子,但是擅闯凌云峰、私占灵脉都是大罪,虽然不至于被逐出门派,但还是不被发现为好 。
林涵抱树抱得正开心,忽然被纪骜一把薅了下来,顿时拼命挣扎,可惜两人战斗力实在不是一个等级,而且纪骜的身体被吞天诀养得简直堪比神兵利器,林涵怎么撞他推他都纹丝不动。
林涵挣扎得无聊起来,刚好头顶巡逻弟子经过,纪骜一动不动,他转头看过去,被纪骜的脸吸引住了目光。
少年的脸十分英俊,因为正在躲避巡逻的缘故,神色十分严肃,俨然雕塑一般。鼻子高挺,眉骨俊秀,整个人在雪光下像是带着光,林涵忍不住慢慢地凑了过去。
纪骜反应敏捷地躲开了,看了一眼天空中已经远去的巡逻弟子,放开林涵,疑惑地看着这个脸颊通红的醉鬼:“你干嘛。”
林涵白得像个糯米团,只脸颊和鼻尖有两点红,笑得眼弯弯,露出白花花的虎牙,得意地告诉他:“咬你!”
纪骜的眸色顿时深沉了起来,眼看着林涵咬脸不成,改而凑过去咬他的手,纪骜终于一把抓住他的腰带, 把他往肩上一扛,在他含糊不清的抗议声中,带着他爬下了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