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展狐疑地看了李朔月两眼,印象里他可不是这样善良的人,从来只想着抢阳哥儿的东西,头一回见阳哥儿给他他不要。
不过就两件衣裳,陈展没太在意。
连夜赶路,他确实饿了,李朔月既做了面,他也没有不吃的道理,何苦跟自己过不去,而且本来用的就是自家的东西。
一碗素面,陈展没抱多大期待,印象里李朔月并不会做饭,可汤水一入口,他便有些惊讶。
面汤并不寡淡,反而鲜美清爽,面条也筋道有嚼头,碗底的荷包蛋味道正好,陈展本来就饿,狼吞虎咽吃完一碗,还有些意犹未尽。
李朔月心里忐忑,见陈展吃得头也不抬,心里的大石头才落了地。
打小就在绕着灶房打转,他做饭的功夫不算差。
“灶上还有,我再给你盛一碗。”
“不用了。”
“那好,你、你睡。我把碗端进灶房就回来。”
李朔月嘴角抿起小小的弧度,心头涌出几分喜悦,收拾灶房的动作也快了几分。
许是他收拾的时间太久了,回房时陈展已经熄了灯躺下,李朔月看不见,只好慢腾腾在黑暗里摸索,躺在炕上时他睡意全无,身体情不自禁朝陈展那边靠。
身侧的汉子呼吸平稳,李朔月兴奋地想,从今往后他也是有丈夫疼爱的人了。
“咕咕咕!”
清晨,天蒙蒙亮,燕子村在鸡鸣声中缓缓苏醒。
李朔月坐起身来,身旁空无一人。他披上外衫,趿拉着草鞋满屋子找人。
后院只剩下一大一小两只黑羊,连那只大灰狼也不见了踪影,李朔月一想,陈展应是去清水县卖野羊去了。
去县上的路远,得早早起身。
晨起的风不热不凉,李朔月站在院子里静静吹了会,想着等会挑了水,再揉面做些馒头,晌午就蒸干米饭吃,家里还有水哥儿送来的春菜和豆腐,中午一道做成菜吃。
陈展在山上这几日肯定很辛苦,一定要吃些好的补补。
现在他身体已经好了大半,身上的淤青都退了,不过好些地方结了痂,摸起来很膈手。
一想到这,李朔月忍不住更恨王桂香一分,他狠狠咬牙,将来定要将他受的苦十倍百倍还回去。
清水县,陈展向守卫交完两文钱后入了县城,他今日牵了两头黑山羊,还背了半箩筐野鸡野兔,一进肉市,便引得许多人瞩目。
“野兔多少钱一斤?”
“按只卖,野兔五十五文一只,野鸡四十五文一只,都是实诚价。”陈展将兔鸡摆成一行,好供主顾挑选。
秋天正是贴秋膘的时候,尤其是山上的活物,各个吃的肚子溜圆,一只兔拎出来最少都有两斤半,况且野兔皮毛保暖,价钱不算高。
“兔子价钱怎么这么高?”一妇人挎着菜篮子蹲下身挑拣,见每只兔子皮毛都完整,没有伤口,不由得看了这后生一眼,这打猎的功夫实在了的。
“不高,这兔子今早才咽了气。”陈展客客气气和人讲价,“这只有三斤重,回去能吃两顿。况且这皮毛也能带走,给孩子缝个卧兔雪帽都好。”
“便宜些,我拿两只。”
“姐姐诚心想要,那两只便算你一百文。”
妇人略一思索,她家六口人,四个娃娃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两个大的天天闹腾着要吃肉,家里确实许久不见荤腥,这两只兔子有五六斤重,能吃上两三顿。
回头这皮毛给家里年龄小的哥儿姐儿缝些保暖的东西,冬天也好过。
“成,那我就要了。”
陈展收了钱,下一个问价的人又接了上来,兔子野鸡好卖,没一会儿他面前的小个野物就卖了个精光。
不过两只野公羊个头太大,前来问价的人少,大多只想买一两斤。
一斤一斤卖,陈展嫌太过麻烦,索性直接将羊牵到珍珠巷叫卖,这里大多是些富贵人家,要买野味吃的人可不少。
转悠了半个时辰,两只野羊也卖掉了。
今日卖了不少钱,荷包沉甸甸的。
腹中空空,早早便响了起来,陈展索性坐在馄饨铺子吃了两碗大馄饨,又吃了三个肉包子,这才填饱肚子。
背篓里还放了十个肉包子,一多半是给追云的,馋嘴的灰狼就爱吃这个,今早摇尾巴跟了他一路,赶都赶不走。
若是不给它买,又要撒泼打滚了。
路过成衣店时,店小二正在门口吆喝,“各位主顾,瞧一瞧看一看,今个咱们店内进了一批新花色的棉布和绸缎,都是京城时兴的颜色。”
这家铺子陈展有几分印象,上回他那几身短打便是在这家铺子买的,价格还算公道。
时兴的布料他不需要,可李朔月日日穿他的衣裳,叫他穿什么?他的衣裳本就不多。
陈展想了想,便抬脚进了铺子。
小二所言不虚,店内摆了不少亮色的新布,绣着荷花、芍药、牡丹等图样,叫人眼花缭乱,不少姑娘哥儿都围在一处挑选。
陈展挑了两匹黑麻、两匹褐麻,一匹布即为四丈,成年男子能做三四套成衣。
其余花哨的布陈展看也没看,这样的衣裳在林子里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