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半日,李夏阳煎熬得好像过了一辈子。
午时过后,他爹娘去了地里,过两日就能割稻,可偏偏这两日地里害了虫,离不了人。
李夏阳做贼似的关上大门,偷摸在灶房里冲红糖水,蒸鸡蛋羹。
本来他还指望他爹能为月哥儿说上一两句话,让他娘消消气,给人喂口饭吃。
可他爹是个软蛋,从头到尾连个屁都不敢放,他又怕自己火上浇油,越说他娘越气,敢等人都走了再给月哥儿做吃食。
此事因他而起,李夏阳恨不得挨打的人是自己。尤其看到李朔月满脸血躺在地上,眼泪瞬间落下,止都止不住。
“月哥儿,我、我对不起你。”
李夏阳将人扶到床上,又拿帕子给他擦干净脸上的血,待看清人脸后,想死的心都有了。
月哥儿脸蛋本来只有巴掌大,这会让他娘打得鼻青脸肿,脸上那么多红印子,也不知道有多疼。李夏阳抽噎两声,又轻轻给月哥儿脸上抹了层消肿的膏药,他现在就是把肠子悔烂都无济于事,月哥儿肯定不会原谅他。
李夏阳也没有办法,他不能将李朔月同白五的事情抖出来,否则那就是推他入火坑。
月哥儿又不肯听他的话,前脚答应他再不理会白五,后脚就要收拾行李同白五私奔,他实在是气急攻心,才会想出这样的损招。
他知道月哥儿会挨打,可没想到他娘打人那么厉害,简直是想把人活活打死!
他娘对前面那个有怨气,便常常打骂月哥儿,可月哥儿又犯了什么错?叫他娘心软,简直比登天还难。稚子无辜,长辈的事何苦牵连到孩子身上?
他爹简直是懦夫中的懦夫,成日什么也不管,月哥儿都被打成这样了,也不见他过来看一眼,李夏阳从未如此心寒过,难怪他娘总说别嫁个像他爹这样不成器的汉子。
李夏阳心里堵得慌,抽抽噎噎哭,他娘是天底下对他最好的人,他没办法为了月哥儿叫他娘寒心,月哥儿因此不亲近他,也情有可原。
可他不甘心啊,明明小时候,月哥儿出门打草会背上他,给他编花环,摘刺泡,亲昵地喊他弟弟,还常常亲他抱他,两个人睡在小屋里,仿佛是最最亲密的人。
其实李夏阳一直都知道,刚生下来时他娘并不喜欢他,只是后来再生不出来,才将他当成眼珠子疼爱的。
都说人长大后就记不得小时候的事,可他记得清清楚楚,三岁之前,他没爹没娘,都是月哥儿带着他的。
不过这些事,恐怕只有他自己记得。
“月哥儿,忍过这回,往后就都是好日子。”
李夏阳抹掉眼泪,给哥哥喂红糖水,李朔月比他大两岁,可这会比猫崽还可怜。还好人有些意识,能喝下红糖水咽下鸡蛋羹。
李夏阳又拿出红花油,一点点给李朔月身上擦。他的动作轻柔无比,可一皮肤,李朔月便瑟瑟发抖,疼得在梦里都流眼泪。
喉咙里仿佛堵了一团棉花,李夏阳咬住嘴唇哭,眼睛也跟着哭肿了。
他只盼着李朔月身上的伤赶紧好。
涂完药,李夏阳赶紧合上李朔月的衣裳,不忍再看他身上的伤痕,一想到他这副凄惨的样子,便压抑得喘不过气。
明月高悬于夜空,夜色渐沉,整个下河村笼罩在一片寂静中。
李朔月猛然惊醒,瞳孔紧缩,周身遍布冷汗。
“月哥儿,你醒了?”
李夏阳大喜过望,急忙坐过去探他的额头,把人害成这个样子,李夏阳一闭眼脑海里就是月哥儿的惨状,他压根不敢睡。
等他爹娘睡下后,他半夜摸了柴房的钥匙溜了进来,还端了碗红糖水。
耳边女人的打骂声似乎小了,李朔月眼神渐渐清明,辨别出声音的主人后,蜷缩的身体瞬间警惕起来,他恨得咬牙切齿,这个贱哥儿伙同他娘,诬陷他偷钱!
看他挨打还不够,这会还要过来看笑话吗?
“贱人……贱人……”
李夏阳喉头一哽,自觉理亏,小声道:“月哥儿,你别说话,爹娘都睡下了。”
“我给你冲了红糖水。”
李夏阳将调羹小心放到李朔月嘴边,“你喝口润润嗓子,我明日再给你带馒头。”
“……滚……”
李朔月偏过头,他就是饿死也不吃李夏阳一口东西。
“月哥儿,你这是做什么……”李夏阳也急了,“等你好了再埋怨我也不迟,何苦跟自己过不去?”
“今日之事……是我对不起你。”
“我以后会补偿你的。”
李朔月什么也听不进去,他恨不得现在就掐死这个虚伪恶毒的哥儿,愤怒怨恨交织成巨网,将他困在里面不得翻身。
李朔月双眼发红,突然生出力气,他翻身狠狠咬住李夏阳的胳膊,直接咬出血来。
——“啪嗒”,瓷碗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李夏阳吃疼,拼死捂住嘴才没喊出声,他疼得直掐李朔月的胳膊,两人成了泪人。
终究是受了伤的李朔月力气去得快,他一松口,张嘴便叫李夏阳滚。
“滚开……贱哥儿,少在这里……”
“你疯了!”李夏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