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的惨叫、女人的咒骂、旁人的奚落,种种声响仿佛幻化成了一根尖锐的针,死死扎进李夏阳的脑袋里,他吓得面色惨白,哆哆嗦嗦躲在被子里,六神无主。
这刻他才深深地意识到他娘对月哥儿的憎恶有多深,不过偷了几百文钱就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殴打他,若是知道月哥儿同白五有纠缠,只怕会欢天喜地地把人送进门。
门外的惨叫渐渐听不见了,李夏阳冷汗涔涔,手脚发软,抖着手将窗户推开一条缝,他娘正对着他,正跨坐在月哥儿身上扇巴掌,而月哥儿披头散发,一言不发。
瞳孔猛地紧缩,李夏阳心神一颤,立马掀开被子连滚带爬往屋外跑,他错了,他不该以这样的拙劣的借口来留下月哥儿。
他怨恨自己想出这样的阴损招,那么多的办法,怎么他就偏偏选了这种?他明知道他娘讨厌月哥儿的。
他好后悔,他真该死,不该对他娘撒谎说月哥儿拿了自己的钱。
月哥儿快被他娘打死了!
李夏阳“唰”一下推开门,看见满脸淌血的李朔月,他吓得心几乎停止跳动。李夏阳用此生最快的速度冲向王桂香,死死环住他娘的腰,颤声阻拦:“娘、娘你别打了……”
“月哥儿都没气了……”
“你要被打死了!”
李夏阳强硬地将他娘往后扯了两步,围在院外的人这才看清那哥儿满头满脸的血,齐齐倒吸一口凉气,又小声嘀咕起来。
“嚯,这李家的也不是好人,都快活活打死了……”
“他家这么有钱,就偷了几百文,至于吗?”
“……”
王桂香身体一僵,拧起眉毛不满道:“你这哥儿,胡说什么。你娘我心里有鬼,不过几个巴掌,流了两滴脏血,还能将人打死不成?”
“贼就该往死里打,不然谁知道他还能干出什么事呢。”
王桂花恶气还没出完,本来还要接着打,可又怕伤到她的宝贝疙瘩,只好渐渐卸了手上的劲。
“不成,不成……打死了是要坐大牢的。”
李夏阳惊慌开口,使出吃奶的劲抱住他娘往后退,急得脸红脖子粗。
“收拾一个贼哪用坐牢,臭小子胡说什么呢。”王桂花拍自家哥儿的手,宽慰道:“行了行了,知道你心善,赶紧把娘放开。你一个哥儿,比当娘的力气都大,像什么样子。”
“娘,娘,你先别打了……把他关进柴房,关上几天……看他以后还敢不敢!”
李夏阳脸色青白,面露不忍,他甚至不敢探李朔月的鼻息。
“阳哥儿,娘早就告诉过你,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还不听……”
“往日你给他吃食我都睁只眼闭只眼,可今日非得好好给他个教训。”
王桂香骂骂咧咧,正想念叨念叨自家哥儿,叫他好长个心眼,谁知一转头,发现自家哥儿泪流满面,面上惊恐,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心里“咯噔”一声,今日打人没收力道,怕是吓坏了阳哥儿,王桂香顿时心疼不已,连声安慰:“行了行了,不打了不打了。”
擦干自家哥儿脸上的泪,再看一眼地上昏死的白眼狼,王桂香翻了个白眼,当务之急是安抚自家哥儿,教他知道人心险恶,明日再收拾这白眼狼也不迟。
将李朔月拖进柴房,见门外还围着一群看热闹的人,王桂香双手叉腰,没好气道:“行了行了,都散了散了,有什么好看的。”
“还不赶紧回家做饭,也不怕做晚了挨汉子的打。”
“这就打完了?”
“这狐媚子到底偷了多少钱?案子还没审出来,怎么就结案了?”
“就是就是,李家的,这阳哥儿绣帕子,挣得比汉子还多?”
王桂香不耐烦同这群人打交道,平日有事不见帮忙,看热闹时一个比一个蹦跶地显眼。
一把合上门板,王桂香转头低声咒骂:
“呸,不瞧瞧自己什么货色,也敢打我哥儿生意的主意。”
“缺了牙的老货,净干些不要脸的勾当!”
“和我阳哥儿比,差得远嘞!”
屋内风波停歇,人群化作鸟兽散去。李有财从门前的粗柿子树后冒出头,几个路过的汉子嘲笑他:“李有财,你那哥儿都快叫你婆娘打死嘞!卖都卖不出去咯。”
一个刚丧妻的汉子勾住李有财的脖子,贼眉鼠眼同他打商量:“我看你那哥儿也快不成了,不如发发善心,抬出来叫哥几个乐呵乐呵。”
“改天再遇上这样的好事,我们也喊上你。”
身后几个泼皮也嘿嘿直笑,眼睛在李有财身上来回打转,一副流里流气的模样。
李有财仍旧是那副畏缩的模样,不搭理几个汉子,没讨到好处的汉子啐了两口,骂骂咧咧走了。
李有财坐在门口树荫下,背弓得更弯,脑袋似乎要垂到地上,和尘土挨在一起。
刘冬花出来泼脏水,见李有财这副死了老婆的晦气模样,心下鄙夷,直骂窝囊鬼。
今日一大早,陈展便牵着一大两小三只鹿往镇上走,带的都是活物,一个人难以牵制,他便干脆连灰狼也带上,好让那些不长眼的掂量掂量。
一到清水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