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容祁伸手想要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戴面具的时候,凤天歌缓慢站起身。
“盟主不该来这种地方。”凤天歌知道此刻萦绕在心底的种种情愫与爱无关,她只是特别感念这世间,有温玉。
在她被天下人抛弃的时候,温玉却冒天下之大不韪伸出手,拉住了她。
而他们,从未谋面。
“是我疏忽,没想到魏展鹏这样的小人物也能掀起如此风浪。”面对凤天歌神情中的尊崇,容祁不禁感慨,凤天歌你这个看菜下饭的主儿啊!
“顶多算是浪花。”凤天歌恭敬而立,“这件事盟主不必费心,皇祖母跟家父自能保天歌安然。”
容祁点头。
他想过了,就算凤清碍于秦淳的面子做的不够彻底,皇宫里那位可是个狠茬儿。
气氛突然静下来,凤天歌见眼前男子并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下意识扫过整个牢房,最后不得不指着身侧木床,“盟主坐。”
容祁来,本意是想让凤天歌知道四海商盟对她并不是不闻不问,也好加强一下彼此的信任跟感情。
如此,凤天歌让他坐时,他便真的走了过去。
然后就尴尬了。
容祁坐在木床上,凤天歌站在木床
旁边,怎么看都像是风华少主跟贴身丫鬟的即视感,还是那种暧昧不清的。
于是容祁开口,“你也坐。”
坐哪儿?
凤天歌想着她怎么都不可能跟温玉同坐,一来不敬,二来也别扭。
那么整个牢房除了那张矮桌,就再也没有能坐的东西了。
待凤天歌坐到对面矮桌上,二人相顾无言。
看着眼前男子,所有关于他的记忆如潮水来袭。
上辈子她虽未与温玉见过面,但明里暗里也较量过几次。
记得有一次她试探着将十三宗的势力渗透到幽市,结果自己暗中派过去的人悉数被温玉扒光之后吊在幽市牌坊上挂了整一日。
那次可把她气的不轻,足足将温玉祖宗十八代请出来挨个问候十八遍。
像他们这样的关系,换作温玉惨死,自己只怕做梦都能笑醒。
然而温玉,却没有。
且说凤天歌心理活动正丰富时,容祁活活被她盯成了一塑雕像,尴尬到死有木有!
“天歌斗胆问一句,盟主为什么要助我复仇?”
这个问题凤天歌在心里已经问过几百次,皆无果。
面具下,容祁神色渐渐冷淡。
他以为凤天歌的描述是不正确的,不是他助凤
天歌复仇,应该反过来。
只是这样的话,他不会对任何人说。
“求一个公道。”容祁淡漠抿唇。
纵然屠戮苍生,他也要替独孤艳把这个公道求回来!
公道?
公道自在人心,可人心易变。
重活一世,凤天歌再也不想求什么公道。
她求的是,宁可我负这天下,也定不叫这天下再负我一回……
就在这时,外面有脚步声由远及近。
凤天歌猛然抬头之际,眼前已空无一人。
温玉走了。
凤天歌眸色微暗,那些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情愫悄然蔓延,直入心扉。
待她回身,牢房铁门开启。
狱卒恭敬退下去之后,对面之人轻声开口,“天歌妹妹还好?”
还好?
是呵,不好意思我还好。
“臣女叩见太子殿下。”凤天歌没想到北冥渊会来,所有心绪在这一刻凝结成冰。
不知道为什么,北冥渊每每见到凤天歌,都觉得她对自己过于生疏。
于是他走过去,伸出手想要扶凤天歌起身,指尖尚未碰触,凤天歌便刻意退了退。
“起来吧,本太子今日早朝才知道你被他们抓到这里,若我早知,必不会让他们如此放肆。”北冥渊与凤天
歌擦肩而过,坐到木床上,“你也坐。”
同样的事,换作不同的人,心境大相径庭。
“太子殿下言重了,丁大人只是例行公事。”凤天歌垂眸,视线有意避开北冥渊,她怕自己掩饰不住眼底那份极恨。
夫妻一场,我为你拼下江山,你还我尸骨无存。
反倒是素未谋面的温玉,还知道要替我讨回公道。
原来人和人,终究是不同的。
北冥渊点头,“丁酉那个人呐,油盐不进,只怕本太子跟他说他也未必会听,不过好在他虽严厉,却不敢让天歌妹妹蒙冤受屈,这点你大可放心。”
凤天歌无话可说。
北冥渊暗自吁了口气,起身时解下大氅,“这里冷,妹妹且先披着……”
“万万使不得!”北冥渊伸手过来的时候,凤天歌果决后退,“这里不是太子殿下该来的地方,还请太子殿下回宫,莫叫旁人生出不必要的误会。”
北冥渊握着大氅的手停滞在半空,黑目紧盯住眼前女子。
以他这般尊崇的身份,竟也会有人拒绝?
自己这个妹妹,果真与众不同。
“也好。”北冥渊将大氅叠好之后搁在矮桌上,“何时觉得冷就披上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