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寂寂,四野茫茫。河水从北向南奔流,那数里长没燃烧完的柴火,仍在发出哔驳之声,随着风势,余烟,一忽往东,一忽向南,难闻的尸臭味,时儿钻入两人鼻孔。
也不知怎的,谈天谈地,竟然谈到了李静的儿女身上,不提还好,一提此事,她就咬牙切齿。冲天怒火,恨不对着老天撕咬一口,虽不见她滴泪,忧怨却从其体内丝丝透出,说话的语气亦充满悲切:“姨的命,够惨。小姑娘,你不知,自被他们抓来后,年年都要被卖一次,天天逼着干苦力活不算,稍有差池,还少不了一顿毒打。这么多年,究竟生了多少野种,我实实不记得,野种们的名字,我更一个不知。”
或许她所在的部落里没有中土人,亦或者部落里的中土人她不信任。所以,现在见了赵萱萱,反倒一股脑儿将心中的憋屈倾诉出来。这是出于信任,还是其它原因,赵萱萱不知,她所知道的是,如果李静遭遇是真,那就真是令人心痛。
这会儿,鱼已烤熟,赵萱萱分了一条给她,没有安慰反而责问起来:“那个姐,既然你是苦命人,而且咱俩同是中土人,相识不过短短几个时辰,为何一直在想着害我呢?”
“中土又有什么好人?刚才屠戮我们的就是中土来的兵马。”李静避重就轻,耷拉着一张老脸,摆出一副视天下人皆为坏人的表情。
赵萱萱咽了口鱼肉,瞧了她一眼,说起了上纲上线的话:“中土兵马,为何到此,而且还大肆砍杀你们这种服饰人,必有缘由。那个姐,你别怨天尤人,事情有因必有果,你该站在对方的立场想想原因。”
丢了手中鱼骨,油腻小手在草地上一擦,又瞟了一眼李静:“那姐,我这人呢,喜欢独来独往,咱好聚好散,吃完这条鱼之后,你想去哪去哪。山水有相逢,下次相见,希望你已放下了想害我之心。”
“不啊!那个妹,拓跋话你不会说,走不了多远就会被人抓住,抓住了,恐怕就跟我的遭遇一样惨咧!”
什么那个姐,那个妹的,李静不解其意,听着新鲜,也就跟着说了。说完上面那段话,手中鱼亦已吃完,照着样儿在草地上擦擦手:“那妹,只要你跟我在一起,遇到什么事,你不用管,也别说话,一切交给我就行。”
听着挺善意,赵萱萱却在心中暗暗好笑。忖道:力气没你大,万一被你绑了手脚,将我一年卖一次,哪不就呜呼哀哉?
跟着你,我跟你很熟咩?
赵萱萱哈哈笑了笑:“不行,那姐,我真的喜欢独来独往,告诉你,我不会跟着你的。”
李静没吃饱,捡起鱼骨头又舔了舔,眼中凶光一闪即逝:“嘿嘿……,那妹子,你的睡衣我不要了,也不想着害你了,这总放心了吧?”
心里却另有谋划:你会下河抓鱼,而且烤的鱼还挺好吃。现在必须先哄着你,到了能生存的地方,我就一石头砸死你,嘿嘿……,独来独往,老娘我才喜欢独来独往。
赵萱萱开始忙碌,先穿上小女孩的草原服饰,然后将睡裙、银两、腰带分别打叠成包袱,再去骨灰堆里扒拉出两把豁口短刀,才对李静说道:“我这么小,不管谁跟谁,都是我拖累你多。保重,后会无期!”
抱一抱拳,潇洒一转身,往东而去。
破刀在手,胆量倍儿足,迈起的小步伐铿锵有力。
李静没再说啥,默默跟在赵萱萱身后。草原又不是她家的,刚好自己也要走这个方向而已。
前面一个小身影,后面一个大身影,彼此间隔有四五十米远。日已过午,身影打在身前有半人长短。
跟了好长一段路,李静心中怨天恨地:它爷爷的,等你睡着了,今晚我就砸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