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就要过年了,若是寻常事情,是不会闹到御前的,毕竟要过年了么,大家都想过个好年,若是寻常事体,一般是默契的从上到下抹平了。
然而河务之事却不是小事,康熙十几年前就说了几个心腹大患,如今三藩也平了,噶尔丹自杀了,统共只剩下治河了。
虽然塌了堤坝的只是两三处,可是盯着这事的不是一拨儿人,虽然大阿哥极力掩盖了,哪里瞒得住?
河工银子上八阿哥虽动了手脚,钱却被太子得了去,自然要让太子背这个锅。
而太子呢,那钱可不是他从河工上克扣来的,锅自然要大阿哥这个觊觎自己储君之位的来背。
四阿哥更不用说,他是真心希望能够治理水患了,如今还是冬天枯水期,就发生垮塌,等到丰水期,这堤坝只怕要一溃千里了,更是上表要求严查。
康熙更不用说,一方面打脸啊,本来花了大笔的银子治河,不说被夸赞个千古一帝,也要得个贤君名头不是?结果赶着要过年了,河堤塌了,这脸简直打的啪啪的。
另一方面就是康熙作为一个皇帝的素养了,这堤坝眼看着修好了,还没正式排上用场就先塌了一截儿,万一明年春夏发生水灾,到时候要怎么办?
大阿哥这个项目总负责人自不用说,被康熙叫回来骂了个狗血喷头,副手简亲王雅尔江阿也被骂了几乎无地自容。
不过如果说大阿哥还有点冤枉的话,雅尔江阿可一点儿都不冤。
八阿哥和雅尔江阿交好,如果没有雅尔江阿提供方便,八阿哥和那些权贵想在河工银子上动手脚可没那么容易。
骂完了负责人,事情还是要处理的,一个是儿子,一个是侄子,而且大阿哥,康熙多少也知道其实他也是受人蒙蔽了。至于雅尔江阿,从来也不是什么精明强干人,康熙还以为他也是一样被蒙蔽了呢。
接下来就是调查了,一方面是派人去查堤坝到底修成什么样了,另派了工部的官员去查到底是因何,另一方面是追责了。
不过总要先调查之后才好做处置,康熙便暂且按捺下怒火,听了回朝上众人互相攻讦,便先派人去调查了。
出了这样的事,这一日朝上气氛倒是十分的紧张。
椿泰这几日在京里,若无大事,便也按时上朝,等下了朝,四阿哥便约着椿泰一起去喝一杯,当然,是去康亲王府。
——去四贝勒府,那不是给大家伙找不自在的么?
淑慧听说四阿哥来了,也不以为意,本来么四阿哥那是常来常往的,淑慧根本就不怎么放在心上了。如今马上过年,府里事情多,人情来往,账目清点,恨不得分出三四个自己来处理事情,哪里关心四阿哥过来喝杯小酒的事。
不想椿泰派来的小太监却道,“王爷请福晋过去,说是有事相商呢。”
淑慧心里有些奇怪,不过见那小太监的神色正常,便知道也不是什么坏事,便换了一件稍微正式的衣服出来了。
待她去了书房,四阿哥和椿泰正说话,见淑慧进来,都抬起头来。
倒是淑慧进了门,被屋内暖气一熏,话还没说,倒先打了个大喷嚏来。若只椿泰,倒也罢了,还有四阿哥在,淑慧就有些尴尬了,自顾自开口解释道。
“大约是外面冷,咋咋的一接触暖气,有些个被刺激了。”
椿泰却站起来,伸手去摸了摸淑慧斗篷下的手,觉得略有些寒凉,带着些嗔色道,“到底穿厚些,要是伤风了可不是小事。”
“哪里那么要紧了,我又不是温室的花儿。”说完了,淑慧便微微笑起来,甩开椿泰的手,自己脱了外面的白狐狸皮斗篷,露出里面樱草色红旗装锦袍来。
椿泰便自然而然的接了淑慧的斗篷,放到一边衣架上。
这边小夫妻俩情深默契之处随手可见,四阿哥只起身了一下,然后看着淑慧微微发红的鼻尖,白玉面庞上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睛,说不出话来。他想说的话已经被椿泰给抢先了,也只好沉默了。
还是淑慧先开了口,问椿泰和四阿哥,因着二人都是修长个头,倒是抬着头笑道,“到底有什么事儿,叫我来?我那头光账目都算不清呢,如今年关了……”
椿泰笑道,“若不是有事,我哪里敢劳动你啊?这事还真要告诉你一声……大阿哥修的河堤,塌了一截儿……”
淑慧:……果然豆腐渣工程那是古今中外都有啊。
四阿哥却没有椿泰那般神情轻松,清俊的脸上一脸的凝重,对淑慧说道,“这事实在让人担忧,如今还没到河流汛期,这堤坝便如此,真要碰上了水患水灾的,可怎么办好?”
淑慧倒比他乐观些个,“若是没塌,那才是大麻烦呢!”
豆腐渣工程没投入使用之前就被发现有质量问题,不过是劳民伤财,真要投入使用后发现是豆腐渣工程,那可不仅是劳民伤财了,那是谋财害命啊。
前世里,以前国家监管不严的时候,很出过一次因为豆腐渣工程造成的大事故,淑慧之前坚持要查这事,一方面有被花魁柳儿感动,一方面也是出于本身的公德心。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这堤坝质量不合格,真要水灾来了,受影响的人可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