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飞霜心下狐疑,却也不敢违背玄苍的意思,只能让凡双去取了纸笔来。
宣纸铺在大厅的一张空桌上,玄苍终于肯走下台阶,来到了桌边。
他提笔蘸了墨汁,转头问道:
“想好了?”
千飞霜心想,这位王子殿下还真是惜字如金,若不是她理解能力好,真不一定能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他是在问她,想好换什么名字了吗?
千飞霜为难道:
“这一时间……”
还真想不出什么好名字。
玄苍见她没想好,也不逼她,而是自顾在纸上写下了一些字。
写好之后,又是片刻过去了。
玄苍再一次看向她,眼中带着询问。
其实千飞霜心里一直在想,叫什么名字,能符合烟雨楼花魁的气质,又能避开云梦牵的名字呢?
好像别家的花魁都叫什么牡丹啊、芍药啊、或者什么桃红柳绿的,可她却不喜欢。
也许她的出身决定了她的喜好,还是清雅脱俗的好。
她不由得想起了自己之前的名字,那是父亲给她起的,落英。
“朝饮木兰之坠露,夕餐秋菊之落英。”
父亲说,她出生的时候是秋天,母亲阵痛了整整一天。
院子里的那盆菊花,早上还是花苞,到夜晚盛开时,她正好呱呱
坠地。
所以给她取名,落英。
她想了想,说:
“就叫英落吧,秋英落。”
话音落下,玄苍便又提起笔,在纸上写下了她的新名字。
写好之后,玄苍把笔搁下,问道:
“条件?”
千飞霜心想,您老那么凶,谁敢提什么条件?
不过玄苍让她提条件,似乎又像是白捡的便宜,她没有放过的道理。
只是一时之间,她又实在想不出什么,于是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先记着吧。”
玄苍似乎不太有耐心,前后最多不过十个数的功夫,他便面无表情地扔下一句。
随后又道:
“叫人把这个贴在外面……”
说着,他又拿出一张银票放在桌上,道:
“酒钱算我的。”
他看了她一眼,随后转身离开。
千飞霜还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只能对着他的背影福了一福,算是别过。
玄苍走后,她好奇地盯着桌上那张纸。
只见上面寥寥数字,笔锋如玄苍的人一般刚硬,力透纸背,气势万千。
“烟雨楼新晋花魁秋英落,在此恭候新老宾朋赏光莅临。”
秋英落三个字刻意写得大了一些,很突出。
千飞霜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亏他想得出来。
此帖一旦张贴出去,不但可
以帮她改了名,还给烟雨楼造了势,可谓一举两得。
如果众人听说烟雨楼有了新的花魁,必然要挤破头来瞧个新鲜。
只不过,若是发现这个新的花魁不过是从前的她,又会不会感觉被骗,继而找烟雨楼的麻烦?
所以他留下了酒钱,算是给烟雨楼的赔偿吗?
她拿起银票,上面赫然写着纹银五百两。
千飞霜盯着玄苍消失的方向,无奈地摇头,这个男人为了云梦牵,还真是费尽了心机。
只不过,云梦牵好像并不领情。
也难怪,云梦蝶做出那样丧心病狂的事,他还决定再给她一次机会。
云梦牵又是一个如此倔强清冷的人,怎么会接受与别人还有婚约的男人?
千飞霜无法理解玄苍对云梦蝶的感情,该说他是个不忘初衷、一诺千金的好男人,还是个黑白混淆、是非不分的坏男人?
她只能确定一件事,玄苍不爱云梦蝶。
至于他有多爱云梦牵,就不得而知了。
千飞霜拿起那张纸,让凡双去叫崔妈妈过来,玄苍发了话,还留了银票,这件事她怎么也得办了。
看着那上面的新名字,她兀自笑了一下:
“从今往后,我就是秋英落了。”
………
回去的马车上,碧春像只霜
打的茄子一样,整个人萎靡不振的窝在角落里,两眼失神。
云梦牵虽然坐得端正,但这也只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心里同样翻江倒海,无法平静。
今天在短短的时间里,似乎发生了太多、太大的事,让她有些应接不暇。
先是沉鱼阁里的南流晔和两条人命,后是烟雨楼里的南流简、吉胡觅雪,还有千飞霜跟她说的那一番话。
里面柳姨娘的事情还没有定论,外面又是血雨腥风。
任一般人遇到这些事情,应该也无法坦然面对吧?
何况这些事都切切实实地发生在她的身上,且与她有着莫大的关联。
但是错综复杂的感觉交织在一起,如今在她心里却都汇成了一种感觉,她有点不愿面对玄苍。
不愿面对,是不知该拿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他。
若是之前,她能很冷静、很坦然、很平等地站在他的面前。
可是如今……她却莫名地觉得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