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走……”
玄苍的声音已经开始嘶哑,听起来很难受,他是真的病了,
“别走……”
她没有转身,可是这脆弱的、带着乞求一般的声音,却还是震动了她的心。
她僵硬地站在原地,不知该何去何从。
寒香园不大,人也很少,玄苍身边就两个下人,她身边就一个碧春,总不能让福伯来伺候他吧?
思来想去,只剩下她了。
她深知自己的为人,她没有那么狠的心,明知自己的下场有可能是东郭先生,她也没办法见死不救。
何况如今这个人是玄苍,无论他待她如何,她却知道未来他才是那个能一统天下的君主,这样的人,本就不该死去、不能死去,否则不是便宜了天羽那群该死的皇族?
僵在原地半晌,她还是转过身,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见她回来,玄苍虚张的眼睛才安心地合上了,手却始终抓着她的手腕,像是怕她再悄悄离开。
她一只手却是没法帮他擦身子,只能硬将他的手掰开,这才继续拧了帕子,给他换了额头上的,再继续帮他擦拭脸颊、手掌……
整个下午,她都在不停地重复着这些动作。
接近傍晚时分,她去探他额头的温度,似乎降下来一些了。
碧春来唤她用饭,她
又给他换了一条冷帕子,才打算起身去用饭。
干巴巴地在他身边坐了半日,还要忍着不时的恶心,她着实有些累着了,此刻肚子里也是空落落的。
起身时却是感觉到,一股力道不轻不重地扽着她,她低头一看,才发现她的衣襟不知何时被他攥在了手里。
碧春见状,忍不住偷笑了起来,低声道:
“县主,原来平日里又冷又硬的漠北战神,也有这样一面,倒像个孩子,他不会把您当成他的娘亲了吧,睡觉还要拽着您的衣裳……”
“嘘……”
云梦牵制止了碧春说下去。
她低头看着玄苍的手,迟疑了一下,将衣襟轻轻地拉了出来。
别人不知道他的身世,可她却是知道的。
他的记忆里应该从没有娘亲吧?
就像和坦说的,哪怕他受了再重的伤,也只能在夜晚独自为自己疗伤。
他是王子,身边应该不乏人伺候,但是又有谁能代替母亲的位置?
她因为母亲而对云家充满了恨,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像他们这样的人,着实可怜。
“用饭吧。”
外室,云梦牵看着桌上的白粥小菜,却是没有什么胃口,也不知这害喜的情况什么时候才会过去。
简单吃了几口,便没了胃口。
她只想躺着,想
睡觉,感觉眼皮沉得厉害。
“县主,您怎么了,是不是累着了?”
碧春忍不住问道,
“要不,奴婢替您伺候……”
“不,碧春,你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这种事情能躲就躲了,别往前凑。”
她知道碧春要说什么,却是当机立断地拒绝了她,想了想,又道,
“再帮我盛一碗粥来。”
碧春又盛了一碗粥,云梦牵接过来,往里面撒了少许盐粒,这才端去了内室。
碧春见状,只能退了出去。
进入内室,让她意外的是,玄苍已经醒了,正半倚着床头看她。
他还是那样俊朗,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她微微一怔,遂收回目光,走了过来。
“正好你醒了,喝点粥吧。”
她说着,把碗递了过去。
玄苍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却是没有接她递过来的粥碗。
“不喝?”
“没有力气。”
玄苍一开口,声音比前头越发沙哑了。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他这一生病,倒真像是变了一个人,连说话都带着些撒娇无赖的气质了。
她无奈地在床边坐了下来,舀了一勺白粥,在嘴边吹凉了,再送到他的唇边。
他张开嘴,乖巧地咽了下去。
如此重复几次,他忽然抓住了她握着勺子的手。
她的手一抖
,粥险些洒出来。
“你干什么?”
“为什么这般照顾我?”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似乎想要看穿她的心,又似在热切地期待着什么答案。
她面无表情,淡淡道:
“我也不喜欢欠别人的,你帮我处置了伤口,我照顾生病的你,两清。”
闻言,他握着她的手,忽然无力地垂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他不由得想起了之前她亲自做好送到幽竹馆的点心,那张附着的字条上写着:互不相欠。
她的界限,一直划得这样清。
他以为经过这些时日,他们之间会有什么不同。
原来,她从未变过。
她又将粥送到了他的唇边,他却看着她,没动。
直到她举得手臂都酸了,才听他冷冷道:
“我允许你欠着我的。”
她收回手臂,冷笑了一声,看向他的眼睛里,充斥着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