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缇诺雅的这番话，让赵旭完全陷入了失神的状态。

哪怕是至亲，他也不见得让对方介入自己的记忆里。

因为这意味着从过去到未来的一切，都会被另一个人所知，包括一件尘封脑海深处一回想起来就会感到后背发热的那种。

这完全是一种源自于本能的羞耻感。

哪怕对方是对他极好甚至到了掏心掏肺那种状态的安缇诺雅，说要探查一下他的记忆，赵旭都会不自觉地迟疑起来。

可眼下，安缇诺雅却是主动提出了这种，让赵旭都觉得不能答应的要求。

安缇诺雅未免也太过相信他了。

放开心防之下，赵旭可以做的，不仅仅是探查安缇诺雅的记忆，甚至可以修改再到重塑人格，已经到了太阿倒持的地步了。

此时的安缇诺雅就相当于在赵旭面前注射了麻醉针，然后任由他施为。

“导师，不至于这样吧？”赵旭摇了摇头，“探查记忆的方式很多种，用不着一上来就这么狂暴的方式。”

虽然仅仅是“探查”记忆是否有被修改过的痕迹。

但是“编演记忆”本身就是一场“大型手术”级别的操练，不由得赵旭不谨慎。

“我都已经向你开口了，就不会再迟疑了。”

安缇诺雅也很是坦然，娇俏的面容露出清纯无比的笑颜，“在这千年以来，我已经用过不下上百种手段，探查过我的记忆。”

“甚至有一段时间，我特意去了时光流速缓慢百倍的半位面，花了整整20年，不遗余力地把我从出生一直再到20岁成为传奇法师的经历过往，如同倒带般审视了一遍。”

“当时的我已经从中看到蛛丝马迹的可疑之处，只是无法形成真正的石锤，所以怀疑也只是怀疑而已。直到这一次九层地狱之行，正式加深了我这种判断。”

“所以我需要你，对我20岁成为传奇法师之前的这一段记忆进行梳理。”

待到安缇诺雅说完，赵旭脑海里都嗡嗡然的响声。

关注点却不是记忆，而是传奇法师！

二十岁的传奇法师！

放地球上才刚上大学，处于稚气未脱的年龄。

也就是安缇诺雅在幼年遇到欧内斯特后，仅仅十年出头的时间，就完成了其他法师近乎百年的积累，跨越到了传奇等级。

甚至说句不客气的，百年传奇那已经堪称法师之中的天才了。

“传闻中，法师协会里最年轻的传奇法师，不是克罗尔么？”赵旭带着诧异问道。

“嗯，这么说也没错。不过得加个前提，那就是协会创立之后确实是这样，哪怕西斯尔维娜也比对方慢了一年。”安缇诺雅说道，“不过我本来就不再统计范围里的。”

说着安缇诺雅便露出自豪的神色，“成为传奇法师那也不见得多难，难的是成为传奇法师后，明明名声彰显依旧却依旧能够让名字渐渐从人们的内心深处淡化掉，这才是了不起的地方哦。”

赵旭也领悟过来，安缇诺雅的存在明明贯穿了协会数千上万年下来的历史，依旧有不少法师认为她是伊特尔王朝的后裔。

而安缇诺雅本身也不是那种会直觉销声匿迹的人，她无论出行还是施法，都是那种风风火火的角色，从来就不知道闷声发大财这几个字怎么书写。

现在看来，她能这般便是靠着这种慢慢在“记忆里消褪”的能力。

这种能力要是给惨遭封印的诸神施加，甚至能够让对方从此失去所有信徒、失去唯一靠着信仰复活的机会。

“当初他替我施展了这个隐匿的法术，也是为了用历史的岁月来保护我，我曾经的公主之名已经从普通民众的脑海里消失。也就那些具有万年传承的古老家族，才能依旧知晓我的名字。”

“可我一直怀疑，他不仅仅做了这一道防线而已。我觉得他还当初还碰触过我的记忆，为了避免我冲动行事，而特意封印起我曾经的过往。”

“只是他的法术记忆太过高超了，甚至到了几天，我都无法看清楚他到底在什么层次。连那本庇荫了亚瑟无数传奇法师的‘最终卷轴’，也就是他当初随手掏出一本笔记本就缔造出来的产物而已。”

说着安缇诺雅低下了头，没让赵旭看到她的面容，“而且我也怀疑，他在我脑海里设置了触发的记忆，等待某个时机的来临时，他便会在我的脑海里出现，告诉我刺来的真相。”

此时赵旭甚至察觉到安缇诺雅语气中的颤微之意。

他不禁宽慰道：“导师，这么说你安心等待这一天的来临不是更好么？”

赵旭清楚，有时候更早知道，可本身又无力改变，根本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这一次他的遭遇便是如此。

甚至可以说，就是因为赵旭的蝴蝶效应，那些大量的攻略贴把玩家的整体实力提升了一截。

可这也更早达到了通道的容量上限，最终导致穿越提前。

赵旭让玩家平均水平更强了，可也让玩家整体数量变少了。

“仲夏。”忽然安缇诺雅抬起头来，此时的她双眸已经带着一丝通红，“我已经等待了万年了。”

一言既出，已经无声胜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