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一度陷入僵局。
廖婉宁抬头,看了杨镇一眼,杨镇似乎明白了什么。突然说道:
“既然这么想离开,我们也就不拦着了。”他看了看廖婉宁,继续说道:“你当家这么多年,很多事用嘴巴说不清,还是把账簿拿出来,当着大家的面算清楚,免得日后有牵扯。”
杨镇强压住满脸的尴尬,勉强把话说完,脸扭过一旁,没敢看施音禾。
施音禾心里:原来你俩是心里憋着这点心思,怕我贪了杨家钱财,想跟我算账呢。早说清楚嘛,我还就等你们开口了,否则,我自己算,你们也不信。
杨夫人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会这么说,她也愣住了,没人比杨夫人清楚杨家内里有多空虚。但话已出口,她拦都拦不住。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施音禾让小莲从库房拿出所有帐簿,摆在桌面。
三夫人早知道施音禾贴补家用的事,杨家内里空虚,她无话可说,但看到大伙儿吃相这么难看,还不给施音禾好脸色,她心里早就一百个厌恶他们的做法。现在见杨镇逼着施音禾对账,她心里说不出的恶心。
帐簿摆在桌面,没人主动去翻阅,所有人装聋作哑,连大夫人都顾左右而言他。
杨镇见大家都没动,他只好自己拿起来翻看。越看眉头越紧,他狐疑的看向夫人殷氏:“怎的还有亏空?杨家的作坊居然不盈利?”
“作坊盈不盈利,大少爷可以自己亲自去看,这些年没有更新品种,也还是老旧的手段,东西如何卖得出去?”殷氏冷笑道。
杨镇转向施音禾:“为何不更新?你就是这样经营杨家作坊的?……”
施音禾假装听不见,没接话。大夫人安氏没来由的咳了两声,殷氏郁闷的看了她一眼,说道:“大少爷误会施姑娘了,她提了几回,大夫人说老爷的作坊随便更改做法,就是忘祖。毕竟是杨家的东西,施姑娘也不好太强硬,只能罢了。”
杨镇不满的看了看自己的母亲,杨夫人不服气,梗着脖子说道:“杨家又不是穷得没饭吃,那些庄子店铺的租金足够养活一大家子,何必动到老爷辛辛苦苦打下的根基?那些,可都是以前专供皇宫内院的供品,是杨家曾经光耀门楣的商品,怎能轻易换掉?”
殷氏冷笑:“大夫人自己也说是曾经,现如今,绣品过时,糕点花样陈旧,别说宫里,宫外的金贵人家,谁还到咱们铺子买东西?还有,铺子田庄的租金是够吃喝,但每年的人情往来新添的头面衣料,还有您用的上等胭脂这些物件,哪里来的银子?”
“老三媳妇你嚷嚷什么?”杨夫人瞪了殷氏一眼,说道:“这些东西,哪年少了你的?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殷氏没打算妥协:“您不用转移话题,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可不是我。大少爷自己看看每年杨家的家用罢,里头可都有签字画押的,银子哪里来的,清清楚楚,谁也赖不掉。”
杨镇心里暗道不妙,但事已至此,他只能硬着头皮仔细查看明细。
“胭脂水粉一共六千两,施音禾垫付。”
“头面衣料一共八千两,施音禾垫付。”
“人情往来一万一千两,施音禾垫付。”
“宅院修缮一共4千三百两,施音禾垫付。”
“治病……”
……
“什么会有这么多花销?莫不是你虚报了吧?我怀疑都是你自己花的。”廖婉宁顾不上肚子,腾的站起来,不可思议的看向施音禾。
施音禾冷笑:“我自己的花销,跟杨家分开。这些,可不是我用的,至于谁用,上头有签名按手印,你们自己看看不就明白了?”
安氏心虚,不满的白了廖婉宁一眼,说道:“一大家子的家用,哪里分得这么清楚?用了也就用了,这么多年,大家也相安无事,偏你们回来,就要胡乱查账。”
廖婉宁坐不住了:“什么还怪到我头上了?亲兄弟明算账,你们杨家账目混乱,不亏空才怪。”
说完,她双眼却瞥向施音禾,继续说道:“施姑娘一个姑娘家,没个人撑腰,哪里会经营?竟还有这么多银两贴补杨家,你们难道就不怀疑么?杨家作坊果真亏空?还是她从中贪墨?”
施音禾似笑非笑的看着廖婉宁:“听说,廖姑娘也是商贾出身,别人不知道,你不会不知道,这商铺运营,后头还有个商会呢。要不要去商会再把存档的帐簿拿出来对一遍?或者,你连商会都不相信,不想对帐簿,也可以让大掌柜们带去作坊仓库看看积压下来的库存。”
施音禾能把商会跟仓库说出来,八九不离十,亏空的事实不可能做假。
廖婉宁没敢再往下说。
杨镇却还是存着疑影,不满的看了看施音禾,心有不甘的放下帐簿,开口说道:
“既然说到商会,干脆就请商会做个见证吧,我不信,父亲留下这么多东西,还不够我杨家糊口?杨家可是曾经的皇商。娘,您说,是不是?”
安氏正憋气,没想到儿子突然点到她,听到皇商两个字,她精神一振:“没错,我们可是皇商,再不济,也不至于沦落至此。既然要查,就查个清楚,免得让外人捡了便宜去。”她心里存着侥幸,或许真的是施音禾动了手脚也说不定。